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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光不易把人拋

    作為天庭年紀最大的單身女神仙,本君表示「我的痛苦你們不懂」。 但面對一棵成精(仙)的樹,我表示很憂傷。 面對一棵被我坐了幾千年的樹,我表示真的很憂傷。 「你,你要做什麼?難道是不滿本君坐你?所以要報複本君?」 「天樞乖,咱倆什麼關係。」沒關係! 「你我都有肌膚之親了。」能別說這麼容易讓人誤解的話嗎! 「你都坐在我身上萬把年了,還害羞個什麼勁。」要不要臉,就問你一句,要不要臉! 面對一棵成精(仙)的樹,本君表示很憂傷,卻沒想到,原來我倆的糾葛早在萬年前就開始了。

    第十九章

    小說: 流光不易把人拋 作者:尉迟葭厸 字數:2446 更新時間:2019-09-21 17:37:16

    我還以為如我這般愚昧、不思進取之人,這輩子恐是與那太和大殿無緣了,卻不承想世事難料,我託了某人的福也進了一次大殿。

    不愧為百官朝拜的地方,殿內頗為壯觀。

    朱漆大柱屹立在殿內兩側,柱上的盤龍睨著殿中眾人,四個角落各放一隻博山薰爐香煙繚繞——博山爐中沉香火,雙煙一氣凌紫霞①。

    此時進去,只見眾人分兩站,從中間讓出一條大道,大道盡頭是石階。石階之上皇帝大叔端坐在龍座之上,身後站著持儀仗扇的宮女。

    石階左右兩側各站一名宦官。石階下是著朱袍青袍的眾官。文官在左武在右,我爹是左邊第一人,右邊太尉楊傅為第一人,兩人站著目不斜視,像兩張開弓對立的弩,也像此際的流衡兩派。

    我躬身頷首地進了殿,原本安靜的大殿在我進來的那一刻一陣嘩然。

    「她就是那儀制清吏司李郎中?她不是丞相之女嗎?」

    「平日叫你關心關心同僚,你忙,這會兒不知道了吧,她就是那李郎中,這些年來還小有成績,聽說年終楊尚書還準備薦她頂替他自己……」

    「……」

    我對皇帝大叔行了禮,還未站起便又匍匐在地。只因皇帝大叔開口道:「李芩,有人告你,你可知罪?」

    我心一跳,知道是東窗事發了,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也沒想到是他告的我。

    我一進殿,便看到大道中,站著穿著朱袍手持著玉板的曲禮。

    哈,我倒是沒想到再次相見竟在此地,也沒想到竟是這樣一幅場景。

    唉——我到底是忘了他小子的另一重身份了——四皇子曲衡的胞兄三皇子曲禮。到底是跟了我混了這些年,身上的皇家貴氣全消弭了,倒是賺了一身的痞里痞氣,以至於我都忘了他這尊貴的身份。

    我此時的心境十分複雜,比加了糖又添鹽的菜還複雜。

    若說沒有怒氣那是不可能的,可若說大怒倒也不至於,大概是「薄怒」吧,畢竟他到底沒出事。

    我這幾天左思右想才決定自投羅網,卻沒想到他倒是與我心有靈犀,曉得我今日要去御史台自己揭發自己,他便幫我省些事兒。

    可這雖是一碼事,但性質卻截然不同。

    我自投這叫「浪子回頭」,他來揭發這叫「拿人把柄」;我自投皇帝大叔或許會另眼看我,他來揭發皇帝大叔只會怒眼睨我。

    但想也是,若是我是他也會這般做,畢竟我身份特殊——我既是丞相的嫡長女,又是皇太女的陪讀。說的通俗點就是我與流派的頭頭都有瓜葛,我便相當於這「脖子」,上接著「腦袋」下連著「軀幹」。

    以我為切入口倒也是情理之中,畢竟我若出什麼事必定會連著禍及我爹,再如果皇太女對我情深義重,見我出了事便亂了心於他們也是極好的,這便是一箭雙鵰,且還是兩隻「好雕」,何樂而不為?

    只恨我自己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罷了罷了,我想流光應付這點突髮狀況的能力還是有的。

    我沒一口承認自己的錯,也沒一口咬定自己沒錯,我含糊其辭地回了皇帝大叔,倒不是怕,而是想盡量為流光拖點時間。畢竟這大殿不是大理寺也不是京兆府,他皇帝不是大理寺卿也不是京兆尹。若想親自省我,他得下旨才行,可我認為他並不會。

    但我想這事該很快便由不得我不承認了,畢竟曲禮消失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估計該「挖」的都「挖」了,該「埋」的都「埋」了。

    散了朝我獨自走出大殿,畢竟這時候再與我有個什麼牽扯那可真是瞎了眼。

    看著避我而走的眾官們,我不免心中黯然幾分。

    當我到了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時,後方傳來一聲頗為熟悉的聲音。

    「芩兒姐……」

    我頓了頓步子,僵硬了身子,到底還是掛上了個笑容轉過頭去。傾身一揖:「王爺。」

    他看向我的眸子黯淡許多,低著頭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我心中一軟,到底是看著他長大的。

    這事兒吧,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曾聽楊尚書說過,這世上有一種蜘蛛破卵後會將母蜘蛛吃了,所以母蜘蛛在它們破卵時便會逃之夭夭,只是最終都難免一死。

    你說這幼蜘蛛是沒心沒肺吧,其實倒也不能怪它們,一是天性為之;二是它們以為母蜘蛛就是這樣的。

    這事說來簡單,就是孩子大了唄。

    「王爺何事?」

    我語氣中的疏離淡了許多,但沒徹底淡去,畢竟我不是聖人,被人砍了一刀還得滿臉笑意地對他。

    曲禮是聰明人,懂得我的意思,因而見我親近了些許便很開心了,「我不求芩兒姐能原諒我,也不抱幻想芩兒姐能毫無膈應地如以往那樣對我,今日要是芩兒姐要與我割袍斷義也罷,畫地為界也行,我無話可說。只是,芩兒姐你待我好,從小便待我好,我知曉,我也並非狼心狗肺的東西,做這事前也思慮過,可到底我,我……」

    我懂的,各為其主嘛。

    我上前拍了拍他肩頭,道:「跟我混了這麼久,好不容易以為你膽子肥了,到沒想到原是我看花了眼,這點事就把你嚇哭了,以後遇到更多的事還怎麼辦?你既然選擇了這條路,便要為此付出些許東西,天下無免費的午餐,這是你一早便要做好準備的。」

    他抬起頭來,眼中果然蘊著水霧,「芩兒姐……」

    我嘆了口氣,道:「我本想這次的『秋斗』中和你玩個盡興,看如今的情勢怕是不能了。唉——以後啊,在朝堂之上你是王爺,我是小吏,你我各為其政,朝堂之下你還是我的小跟屁蟲,只不過我免不得私下裡防你一防。不過啊怕也沒多久了。」

    等證據一出來,我怕就再也不會出現在這裡了。

    按我朝規定,為官者嫖娼罪下殺人一等,將剝去其官銜流放南蠻之地,終身不被錄用也不得踏入這京城一步。

    曲禮一愣,忽而恭敬地對我行了一大禮,道:「姐,是我對不起你,不求你原諒,但從今往後你便是我親姐!」

    我哈哈一笑,道:「那我倒是沒虧,還賺了個弟弟。」

    扶起他,我倆如往日一般有說有笑地朝前走去。

    只是我倆心底都曉得,破鏡重圓,難!發生了的事當它沒發生過,難!

    而所謂的「南蠻之地」,也並非什麼寶地。

    南蠻指的是我國南部地區,由於地勢多險惡,又終年雨水不斷造成洪澇水患嚴重,引起諸多疫病等原因,遷入者甚少遷出者甚多人口稀罕,尚處於未開發之地,故而被稱為「南蠻」。

    據史記載,凡被貶謫或流放到那的人,不管你身價曾如何輝煌,十有八九這輩子也就到頭了。被貶或被流放到那的人,十層有兩層人在途中便死去,三層人在那待久了不見雲散日出便抑鬱而死,當然這部分人多以文人見長。還有四層或終老於那兒,與親友相隔萬里不復相見,或得病而溘然長逝。

    只剩這一層人是因為造化好,被貶或被流放時遇到了大事,比如皇帝大婚普天同慶,這才得以僥倖逃脫。可這樣的運氣不是人人都有,這樣的大事也不是天天發生,而我恰好是這層人之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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