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多納，女王那裡有什麼消息？」

伊瑟瞥見庭院里被僕人簇擁著曬太陽的赫爾涅斯，面上沒有多大的起伏。

威多納雙手奉上整齊疊放的資料，始終是一絲不苟的神情。

「女王大人沒有新的傳話。」

他粗略地掃了一眼整理好的資料，眼裡隱隱有怒氣，手指叩擊著桌面：「果然女人活得越久越喜歡算計。」

「知道她為什麼這時候封爵嗎？」

威多納長長的睫羽顫了顫，像是猜測到了什麼隱晦的秘密：「如果屬下沒有想錯的話，維里奧斯親王那裡的事情也是女王授意的，那麼……」

「她早就知道我會將哥哥帶回宅邸，這時候封爵，就相當於『招蜂引蝶』，雖然在聖戰之後小紛爭是常有之事，只怕是女王早就盯上諾雅的一舉一動了，表面上是想要培養新生血液，實則是逼他們出手，而我就是一個最好的誘餌。」

「她是想知道，是誰給諾雅這麼大的膽子來打破秩序。」

氣氛有瞬間的凝結，威多納沉了沉眸子，湖藍色的瞳孔像是凝固的湖水：「亞伯?馬丁的事件，也是公爵夫人的手筆嗎？」

「威多納，你忘了嗎，諾雅可是非常討厭人類啊，她就算是弄髒自己的手也不屑利用人類，即使棘密魑族是魔黨的靈魂，光靠棘密魑族也是無法與女王抗爭的。」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想必和諾雅一樣渴望權利的血族不在少數，那麼，作為盟友當然要互相合作了。」

莉莉絲不愧是個女王，明明他們之間的關係是互相制衡的，卻能利用一個個弱點逐個壓制，他深知自己的軟肋所在，每走一步都有千萬隻危險的眼睛在盯著他，不僅僅是那些對立面上的敵人，還有那個輕易就與自己立下約定的女王，她每走一步，自己充當的都是被利用的棋子。想要控制住一個氏族，最好的辦法是什麼？培養一個聽話的高位者，給他權利，給他地位，然後把他牢牢掌控在手裡。可他對這些誘惑毫無興趣，所有的利用都建立在他自己的意願上，家族也好，種族也好，一切都不在他的意願範圍之內。成為一個強者，然後有能力去守護自己重要之人，即為意願的初衷。

他拿起僕人準備的遮陽傘，厚重的黑色將燦爛的陽光拒之門外，身體卻仍能感覺到暖意，他悄悄走近赫爾涅斯的身旁，猝不及防地撞進了赫爾涅斯的視線里。

那雙眼睛像是缺失了什麼，懨懨地軟綿綿地看著他，帶著陌生和疏離。

「哥哥，對不起。」他說。

「對不起。」他又反覆道。

「你什麼時候才能原諒我呢？」

赫爾涅斯微微愣神，下意識地反感「對不起」這個字眼，連思考都沒有便脫口而出道：「你沒有對不起我，不要說對不起。」

他似乎自己都在為這句話而訝異，錯愕地看著眼前這個撐著黑傘的高瘦少年，有一種奇怪的慾望涌了上來。

手掌失控般握住了伊瑟的傘，然後輕輕用力傘柄便從伊瑟的手中脫出。

伊瑟的身體暴露在陽光下，幾乎是一剎那間，那好看的眉頭就皺在了一起，訴說著這具軀體的痛苦，他的呼吸變得粗重，身後的威多納立即從地上撿起傘撐在了伊瑟的上方。

風衣的衣擺在空中翻飛，伊瑟轉身離開，留給他一個蕭瑟且痛苦的背影。

像是共鳴般，赫爾涅斯感覺自己的心臟在一瞬間傳來酸楚。

這是夢，還是現實？為什麼他會對自己一無所知，為什麼他還會疼還會痛？

這是夢吧，一個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