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ood 26

撲朔迷離，必有天意。

——雨果《悲慘世界》

眼簾後，遇見了能容納星辰銀河的眼睛。

像有一圈一圈的漣漪，輕悄悄地撥動起心弦。

璀璨的金色暖陽下，少年栗色的髮絲被渡上了一層神聖的色彩，美麗，卻遙不可及。

那該是個好看的少年。

目光偏移，仔仔細細地瞧向了少年的臉。

唯有一雙鋥亮的眸子浮現於氤氳之中。

身體不受控制地脫離，喉嚨像是被緊緊扼住，只發出幾個斷斷續續的音節。

他的聲音是無意識的，卻堅定地呼喚著。

「赫倫斯……」

意識逐漸被抽離出來，如同炸彈的轟鳴在耳邊炸響，伊瑟只覺得眼前的世界在搖晃著，重疊著影子。

心中咯噔一聲，像是緊懸著的巨石突然滾落了。

砸得他當頭一棒。

血紅的豎瞳不受控制地瑟縮著，手指緊攥著衣領，他的呼吸急促，缺氧般地大口喘息著。

「you die,or he dies.」

莉莉絲的話語盤旋在腦海里，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明明，以鮮血喚醒了亡靈。

他明明，應該死了的。

思緒愈發地混亂，他不敢再想下去。

埋藏在血肉間的每一條神經似乎都在顫抖，喉嚨深處發出哽咽的聲響。伊瑟的腦袋無力地低垂著，像是了無生氣的死屍。

僵直著身體半晌，他忽然猛地支起身子，蝙蝠似的翅膀猛然展開，再寬闊的房間似乎都是狹隘的，容不下此刻的他。那雙鴿血石般的血紅雙眸卻不像是本色的暗紅，更像是交雜著憤怒和急切而漲紅的色彩，再美麗的光景也無法停留片刻。

身軀構成一條順暢的流線，擁有鷹隼滑翔時的兇猛和力量。他停在了古堡不遠處的半空中，只望見了滿眼的腥紅。

「當我們蘇醒時，大地將因我們的憤怒而燃燒，天空將永墜黑暗，你們那些叛逆者們將承受永世的血火煎熬！」

耳畔邊傳來遠古血族的詛咒，那十三個怪物般的血族拖沓著從地獄而歸的身軀，滿地的鮮紅漿液，原本平整的土地被破壞得狼藉一片，每一條縫隙間都似乎浸滿了鮮血，血族的屍體和亡靈的軀殼混為一堆，被隨意地遺棄在道路兩旁。

伊瑟在人群中焦急搜尋著赫爾涅斯的身影，倏地眼前一亮，鬆了一口氣。

他緩緩降落在堪堪平整的地面上，三步兩跨地走上前去，卻被人攔了下來。

「伊瑟子爵，請您不要靠近這裡。」

他暗暗一蹙眉，沒了往日里的紳士儀態，呵斥道：「讓開！」

他一邊瞥見了成群的血族被那些個怪物碾壓，一邊刻意地施加著威壓，而面前攔著的人卻像是毫無知覺，死死地攔在面前。

「哥哥！」他朝著赫爾涅斯的方向喊了一聲，聲量不大不小，剛好傳遍了人群。

那人不悅地眯了眯眼，淡薄的眉輕挑，嘴角若有若無地帶著幾分邪氣。

一樣的眼睛，一樣的鼻子，一樣的唇瓣，可是卻不是他。

他的呼吸猛地一窒，試圖張口說些什麼，半晌，卻只能無力地望著他。

恍惚間只見赫爾涅斯的身形撕裂了空氣，一瞬間移動到了那十三個怪物面前。

赫爾涅斯嗤笑一聲，然後用手生生撕開了其中一個怪物的身體，眼神里溫柔不復，只剩下極度的危險和冰冷。

像是機械在重複動作，赫爾涅斯一個接一個地撕裂了怪物的身體，毫髮無損地撣了撣身上的灰塵。

包圍圈像是突然散了開來，讓伊瑟有機可乘地闖了進去。

他一把扯住了赫爾涅斯的領子，呲目欲裂地看著他：「你是誰！赫爾涅斯呢？」

赫爾涅斯皺起眉頭，像是看到了厭惡的東西，眼睛裡冰寒一片。

他還未自己動手，便有人一把拉開了伊瑟。

「該隱大人，請問該如何處置這個冒犯您的人？」莉莉絲恭敬地行禮，明艷的臉上滿是得意的笑容。

「拖下去，別礙我的眼。」

他冰涼的唇瓣張合，吐出的話語如同冰渣一般刺向了伊瑟的心臟，讓他的眼裡露出無法置信的慌亂。

「莉莉絲！你是不是……」

「是哦，我也對他說了。」莉莉絲愉快地聳聳肩，一邊指揮著波洛克將伊瑟安置好。

伊瑟極力地掙扎著，卻發現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力量，就連基本的威壓，也沒有了。

那腥紅的眸子黯淡了，灰濛蒙的像是隔了層霧。波洛克像是一路目送他遠去，抬眼，看向笑得愈發誇張的莉莉絲，無悲無喜的沉寂有了一絲波瀾。

「 『罪惡的本性將伴隨著你的血液永世輪迴，痛苦將銘刻進你的血肉骨髓』，這大概，是你這一世也無法避免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