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ood 31（本章莉莉絲視角）

那天早上我還沒有變成吸血鬼，我最後一次看了日出。我完全記得它的細節，但是我已忘記之前的每個日出。我最後一次欣賞這壯觀的景色就好像我是第一次看一樣。然後我就對陽光永別了，變成了我現在的這個樣子。

——安妮·萊斯《夜訪吸血鬼》

那日的腥紅黃昏里，莉莉絲第一次見到了該隱。

他的面容憔悴，眼球布滿血絲，四肢可憐巴巴的只剩下些皮包骨頭。

深陷的眼窩裡，莉莉絲瞧見了他內心深處的絕望，宛若永不到來的黎明。

「你會死嗎？」莉莉絲問他。

「不，我不會死。」該隱有氣無力地垂頭，喉嚨里發出赫赫的聲響。

莉莉絲聽見他的答案很高興，因為她是個魔女，永不會衰老保持著美麗的魔女。

她覺得自己找到了同伴，決定幫助他脫離痛苦，甚至為此違背了上帝的意願。

每當夜晚降臨之時，她總能看見該隱那雙被鮮血染紅的眸子，是那樣的妖冶和危險。

她與該隱，同樣的沉寂在孤獨的漩渦中，互相利用，互相欺騙。

她教授了該隱魔法，本是魔女才與生俱來的能力卻被該隱竊得，這是違逆上帝的行為，因此每當該隱使用魔法之時，必將吸食大量鮮血來換取魔力。

他從一個罪者，徹徹底底的成為了一個吸血鬼。

該隱並不甘於繼續這樣生活下去，從他開始吸食人血的那一刻起，他就背叛了上帝，違逆了世界的法則。

痛失所愛的他對此毫不在意，只求在往後的漫漫長夜裡能夠得到些許慰藉罷了。

「吶，莉莉絲，我要走了。」

莉莉絲睜大了眼睛，無法接受的她緊攥著該隱的衣角，目光帶著乞求和孤獨。

像是一潭黑色的沼澤。

「不要離開！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她看見該隱勾起了一抹無力的笑容，伸手觸碰到了自己的皮膚，冰冷得像是冰塊。

他的血，是冷的。

而她的血，仍是滾燙的。

她聽見了自己顫抖的聲線，喉嚨里像是有爬蟲堵梗。

「那……那就把我……變成你的同類啊！」

不知為何，該隱沒有半分猶豫，如她所願將她變成了和自己的一樣的冷血動物。

那一刻，莉莉絲明白了，她從未在該隱的心中佔據過位置。

即使是利用，他也從來都沒有付諸過感情。

他的心中，大概，只有一個人吧。

後來，該隱成了血族最隱秘的王，表面上的一切都是莉莉絲操控著，包括繁衍後代，管理氏族。

再後來，該隱突然從世界上消失了，莉莉絲成了血族唯一的女王。

「你以為死亡就能夠擺脫痛苦嗎！我會讓你將我嘗過的痛苦全都奉還給你！」

直到，她看到了伊瑟與赫爾涅斯的誕生。

那種穿透靈魂的，不容置疑的直覺告訴她：這就是她一直恨著的人。

就像是氣球慢慢膨脹，然後「砰」的一聲炸裂了。

她所策劃的一切終於實現了。

他所辜負的愛人，將代替他成為「該隱」，接受萬劫不復的深淵。

無法懺悔的原罪與本罪，將永世伴隨著伊瑟，直到黑暗破碎的那一刻。

「知道嗎，你永遠不會擺脫這種痛苦，它會永生永世伴隨你。」

陰暗的背光里，她的臉上卻沒有出現想像中的笑容。

她看見，赫爾涅斯面無表情的臉上———是兩行濃稠暗沉的血淚。

啊——原來。

——吸血鬼也會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