綵帶，蛋糕，祝福，這些都是以往爸爸媽媽和阿尼為他準備的，他相信收到的那一刻快樂是可以傳遞給安里司哥哥的。安里司回來的時候，臉上帶著倦怠的表情，玫瑜從來不知道安里司哥哥的苦楚出自哪裡，但這一天是他的生日，玫瑜想讓他開心一點。

把哥哥拉到餐桌前，玫瑜讓女僕姐姐關了燈，莫吉把蠟燭點起來。

「1，2，3！」

「happy birthday to you~」

大家一起唱起生日歌，這也是玫瑜早就準備好的。

安里司哥哥聽著生日歌，卻怔怔地坐在那裡看著蛋糕上十九根蠟燭，眼中冷卻的光微微聳動，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

這是成熟從容的安里司哥哥第一次露出這樣的表情。

玫瑜在他耳邊提醒道，「安里司哥哥，你該吹蠟燭許願啦。」

安里司這才反應過來，照著玫瑜的話做，笨拙地吹滅蠟燭。

燈亮起來，玫瑜問他，「哥哥許願了嗎？」

安里司點了點頭，他說，「我許願還有下一次。」

玫瑜笑了，「哥哥放心，明年我也會陪哥哥一起過的。」

安里司也跟著笑了起來，他的笑一向內斂而剋制，把玫瑜抱在懷裡，他們一起切了蛋糕，分給在場的每個人，嬉戲之時，奶油沾得玫瑜滿臉都是，安里司溫柔地幫他擦去，不知是不是他看花了眼，幫他擦奶油的時候，安里司哥哥眼睛是濕潤的。

之後玫瑜將自己的禮物送給了安里司，將那個大盒子放在安里司面前的時候，玫瑜特地囑咐安里司在他走之後再打開，早在一個月前，從莫吉那邊知道安里司生日的時候，玫瑜就開始準備這個禮物，連爸爸媽媽都不知道的，他猜安里司哥哥一定會喜歡。

玫瑜每晚都有宵禁，今天已經是媽媽寬容之下拖到這麼晚。

而當他準備告別的時候，這個家有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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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前，玫瑜只見過依納公爵和夫人一面，也就是他們來到這裡的那天，他只知道依納夫人是位氣質尊貴的女士，身上有很好聞的香水味，但他記得最清楚的一點是，她的眼睛和安里司哥哥很像,那雙碧綠的深邃的，滿含冷意的雙眼，在基因之中便如出一轍。

推門進來的是一個他不認識的叔叔，那位叔叔生得好看，留著半長的褐色的頭髮，眼睛低垂著，他的身後是穿著講究的依納夫人，依納夫人挽著那位叔叔的胳膊，舉止親密，進門後先是掃視著一眼一片歡樂的聚會現場，隨後將目光放在了被安里司抱在懷裡的玫瑜身上，在她沒有溫度的眼神之下，所有的僕人都垂下了頭，默默收拾著現場的東西，原本熱鬧的氣氛，迅速冷卻，消散不見。

玫瑜有些害怕那樣的眼神，他現在的姿態也不成體統，於是他馬上從安里司哥哥的懷裡下來，向她問好，「夜安，依納公爵夫人。」

依納公爵夫人這時倒沒有再端著那冰冷的眼神，而是親切一笑，由那位叔叔牽著坐在他們對面，看了眼桌上剩餘的蛋糕，說，「你好啊，你們這是在幫安里司慶祝生日嗎？」　

玫瑜規規矩矩地點點頭，不敢多說一句話，他怕他說錯什麼給媽媽惹麻煩。

「原來今天是安里司的生日，看看我來不及買禮物了。」那位叔叔笑了笑，對安里司有些抱歉的樣子，話卻像是對依納夫人說的。

依納夫人卻散漫地勾了勾唇，「忘了就忘了，明年再說吧。」

如果爸爸媽媽對玫瑜說這句話，他一定會生氣，但安里司哥哥卻沒有分毫反應，他把盤中的蛋糕吃完，神情也迅速地冷淡了下來，他起身說，「我送玫瑜回去。」

「我可是想和這位小少爺聊聊。」依納夫人直勾勾地看著玫瑜，唇角的笑愈發意味不明。

「小少爺你願意嗎？」

玫瑜依然是不敢拒絕，但這時安里司的反應卻強硬了起來，「他家裡有門禁，要說什麼明天再說。」

玫瑜看著安里司對他的母親生硬的模樣，那眼神好像面前不過是不知道從哪裡來破壞他生活的陌生人。

「說得好像我強迫他似的。」依納夫人的心情並沒有因此變糟，她依靠在那位叔叔的肩上，慢悠悠地說，「好吧，那就下次再說，下次我就來和小少爺聊聊咱們家的趣事，比如你那父親去了哪裡……」

「嘭！——」

安里司一拍桌子打斷了依納夫人的話，玫瑜嚇了一跳，安里司現在正怒視著他的母親，眼中寒芒如刀，尖銳而可怕，喉嚨里嘶啞的低吼呼之欲出，但他只是克制地低聲道，「請您回到房間，繼續您的樂事。」

依納夫人微微一怔，隨即口氣也變得冷淡起來，「安里司，你是我的兒子。」

安里司微微揚起下巴，「也是未來的公爵。」

「那麼你的意思是你要違抗我？和你的父親一樣為了這些低賤的男妓違抗我？」依納夫人的眼睛微微睜大，胸口氣急似的微微起伏。

安里司冷冷一笑，看著她身旁的男人說，「您不是也是，為了這個男……」

依納夫人抄起桌上的瓷杯便往安里司頭上砸去，一直緊張看著他們的玫瑜見狀心下一驚，在那一瞬間，抱住了安里司的頭。瓷器破碎的聲音在他耳邊轟鳴而起，與意識一起墜落深淵。

「不要吵架了……」

安里司哥哥要和爸爸媽媽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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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杯子和血跡收拾幹凈之後，安里司與他的母親面對面對峙而坐。玫瑜已經被瑪靈黎夫人抱走了，他本想替玫瑜叫來家庭醫生，但被瑪靈黎夫人拒絕了，他忘不了夫人抱著玫瑜在走之前看他的一眼，厭惡至極，恨不得詛咒他死的眼神。

兩個人冷靜下來，久久沉默之後並沒有談什麼，他的母親毫無悔意，倦怠地靠在卓那別的身上，接受喂來的葡萄，半晌才說，「年輕就是會做錯很多事，你遲早會後悔。」

「後悔什麼？」

「變成你的父母這樣。」那個女人畫著精緻的妝容，與情人依依相偎，嘴裡吐著理所當然的詞語。「別忘了，你身上流著我和你父親的血。」

她說著說著笑了起來，她吻了吻卓那別的嘴唇，有些癲狂的意味，「罔顧人倫，沉溺慾望……作為父母的本分，在你還年輕的時候勸導你，我可做不到，要麼打斷你的翅膀，要麼拉你一起，這就是我決定生下你的時候僅能做的，你可別期待太多。」

留下這些話，她便挽著卓那別的手臂，步態優雅地走向那間永遠散發著奢靡味道的房間，沉淪進她的歡樂之中。

後來他在原本擺著蛋糕的桌前坐了許久，莫吉則靜默立在他身後。

他問莫吉，「我會好好愛護玫瑜嗎？」

莫吉低下忠誠的頭顱，「一定會的。」

不知凌晨幾時，安里司在燈光下的眼睛有些發紅。

他不想變成他的父母那樣用金錢權勢換來骯髒愛情的人。

一點也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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