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里司總是在清晨來臨之際出門，在黃昏末尾回來，玫瑜便也早早地起來送他出門，又在太陽沒下地平線之前在陽台遠眺等待。他們的生活在看似一灘靜水地開始了。

亞當斯是個博學的教師，玫瑜能從他那裡得到比學校更多的東西，諸如平等的對待，親切與和善，知道他喜歡鋼琴之後，在平時的課程之後，亞當斯先生專門去鋼琴協會帶來了琴譜，教玫瑜更多專業的樂理知識。說實在，在這方面，玫瑜覺得自己過得很開心，他終於有了和其他孩子同等的教育。

另一方面，他卻有些猶豫。早餐往往是安里司做好，晚上安里司回來之前，玫瑜決定由他來做飯，這裡沒有一個廚師，沒有人能決定做飯這回事，玫瑜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是被安里司哥哥所信任的，他就試著做了一次，仍是普通的三菜一湯，是他經常在家裡做的樣式，做好之後，玫瑜就跑到陽台去看外面的道上有沒有安里司的車駛進來，他很想去門口等，但一旦哥哥出門了，門便不會輕易再開，因為鑰匙不存在家裡的任何一個角落。

看到安里司那輛黑色的狹長的車逆著光駛來，玫瑜便會高興地跑下樓，站在掛著重重鎖頭的門前等待，等鎖頭咔嚓一聲從外面打開，只有這個時候，他才能看到門外的景色，等安里司下車，他小心翼翼地說，「我做了晚飯，安里司哥哥要吃嗎？」

邊進門邊把外套遞給莫吉，安里司聽見他的話沒有遲疑地點了頭，然後他會抓住玫瑜的手，納入冰涼的手中，「今天如何？」

「亞當斯老師教的很好，我很喜歡老師。」玫瑜乖巧地答道，以為安里司會樂意看到他不添麻煩的說法。

但是安里司卻輕輕皺下了眉，並不太高興的樣子，他嗯了一聲，沒有再問與學習相關的事，這回他帶回來了一個小蛋糕盒遞給玫瑜。

「你喜歡吃的草莓奶油蛋糕。」

來到餐桌前，安里司邊開始動叉子吃飯邊等著玫瑜把盒子打開，玫瑜隨他願把蛋糕盒打開了，裡面是一小塊很是精緻的兔子形狀的草莓蛋糕，一看就知道是很用心的。

玫瑜很是驚喜，四年前他喜歡吃的東西，安里司竟然記到了現在，他又見安里司面不改色地吃下他做的東西，不禁問道，「好吃嗎？」

安里司點了點頭，「我很喜歡。」

玫瑜很是開心，也開始吃起那兔子形狀的草莓蛋糕，先是兔子耳朵，然後是兔子尾巴，再從兔子的身體中央挖下，又甜又香的味道在嘴中蔓延開來，玫瑜挖了一勺遞到安里司嘴邊，「哥哥，一起吃。」

安里司順應地吃下了，隨後瞧著他的臉瞧了半晌，忽然垂下頭親了他的嘴角，濕熱的觸感留在那裡，讓玫瑜不禁一怔，他聽見安里司說，「嘴邊有奶油。」

同樣的動作在四年便發生過，玫瑜一下子想了起來。只是那時候他還什麼都不懂，根本不知道那樣的親吻代表什麼意思，只是聽著安里司告訴他那是對喜歡的人做的事，現在他懂了，卻不相信安里司當初的話，那樣的行為明明不光是可以對喜歡的人做，還可以對懷有慾念的人做，而喜歡與慾望是兩碼事。

這時玫瑜卻只是對安里司微笑著，不說好也不說不好，但安里司見到他的笑容，卻嘆了口氣，他又一吻落在玫瑜的額頭上，輕聲說，「如果不喜歡，要說，如果你不說。」他的手指順著玫瑜的臉頰邊滑到領口的地方，輕輕摩挲著他的鎖骨，「只會讓對方得寸進尺。」

玫瑜怔怔地看著他滿是深意的雙眼，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如果他拒絕的話，哥哥會生氣的吧。

「你的回答呢？玫瑜。」安里司將手指停在玫瑜的襯衫第一顆扣子上面，「如果你覺得可以，我就繼續。」

玫瑜渾身一僵，安里司從來不開玩笑，他小心翼翼地說，「我...不喜歡。」

他說完，安里司便將手收了回去，「說的很好。」

安里司沒有任何生氣的跡象，玫瑜又是詫異又是高興，還沒來得及說話，安里司又說，「在家裡太悶了吧，明天帶你出去。」

一聽到出去，玫瑜不敢置信地看著安里司，但是他又想起了另一回事，他一直不敢問的，「哥哥...請問阿尼他是不是走了？」

安里司面無表情地點了頭，「他暫時沒空再做些什麼。」

這句話好像另有意味，但玫瑜聽不懂。他只知道他的夢魘終於離開了，這樣即便出了門，也不會發生讓他害怕的事。

「謝謝哥哥。」

他應該對現在的一切心懷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