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休息。」查德王子回信婉拒了安里司的邀請，口氣曖昧不清，安里司見到那封信的時候，已經是維京在查德王子身邊兩個月後，他也已經兩個月沒有再見到維京，本想著帶玫瑜出去的時候讓維京陪同，看來是行不通了。

「他還撐得住？」

莫吉默了半晌說，「他說還可以，就快套出話了，守在查德王子府邸的人已經把需要的藥品送了進去。」

安里司坐在書房的桌前，桌上擺著他和玫瑜的合照，他朝窗戶外看去，就能看見庭院的景色，玫瑜已經穿戴好了在庭院的紫羅蘭花圃前看花，時不時露出溫柔的微笑，安里司瞧著他的模樣便忍不住軟下心來。維京是悲哀的，但玫瑜絕不會是。那是他精心呵護的玫瑰。

他已經預定好了音樂會，掐著時間，安里司站起身來，對莫吉說，「問出話來把『假死藥』送進去，他知道怎麼做。」

「但是，少爺，或許您現在去看看他會好一些。」莫吉垂下頭說，「他很痛苦。」

「他說的？」

「是我的感覺。」莫吉語氣低沉，如此謙卑地彎下腰來請求安里司，卻讓安里司覺得莫名有趣。

安里司整了整衣領，將目光瞥向那顆低下的頭顱，「或許你的感覺沒錯。」

「少爺...」

「但我拒絕你的要求。」安里司面無表情地說，「查德王子絕非蠢笨之人，如果因此察覺出什麼，你可是要負責任？」

「......」莫吉沉默了下來，半晌才開口，「是我越界了，請少爺原諒。」

安里司拍了一下他的肩便打開書房的門走了出去，「不要對他產生什麼麻煩的感情。」

「...是，少爺。」

安里司自然知道維京現在吃盡了苦頭，查德王子有多愛他，他就要承受多少痛苦，早在送進查德王子的府邸之前，安里司就問過他能不能承受得住。

「我覺得很有趣。」當時維京是這樣回答的，臉上掛著毫不在乎的笑容。

既然他自己都放棄了自己，安里司也懶得抱有什麼無聊的同情心。他必須要在查德王子身上套出那樣東西才能顛覆他的父親，在這個已經翻天覆地的社會站住腳來。

等到那時候。

安里司站在花圃前，將外套溫柔地披在玫瑜身上，等玫瑜詫異地回過頭看他，隨後露出燦爛的如陽光一般溫暖的微笑。

「安里司哥哥。」

「走吧。」

「嗯。」

等到那時候，他的玫瑰就什麼都不用怕，也再沒有誰能從他手裡搶走了。

「我喜歡佩瑪德。」還沒到地方，玫瑜便忍不住向安里司說，「他的鋼琴曲溫和綿長，好像春天下的一場雨，我很喜歡，還寫過信給他，只是不知道有沒有收到。」

玫瑜說這話的時候，眼眸亮晶晶的，比任何時候都動人，安里司對音樂藝術向來不感興趣，但他喜歡聽玫瑜說話，一個字一個字好像敲在琴鍵上的音符，讓他沉心迷醉。

「想學嗎？」

「誒？」

安里司說，「我請他來家裡如何？」

玫瑜的神情頗為詫異，他怔了半晌，忽然很是直接地說，「不，不能打擾佩瑪德老師，他的全國巡演很忙的。」

安里司見狀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的玫瑜真是可愛。「好，等到他下次來巡演，我們再來。」

「那也許還要等兩年。」玫瑜有些苦惱地說，「如果有一天，我也能作出好的鋼琴曲，和佩瑪德在一個音樂廳里演奏就好了。」

「你已經彈得很好了。」起碼在安里司這個音痴耳中，他覺得很動聽。

玫瑜卻一皺眉頭，前所未有的認真嚴肅，「您不懂，我現在只能算作佩瑪德偽劣的效仿者，單單彈得出音，卻拿不準韻，難聽至極。」

從來是乖巧順從的玫瑜，在談論起音樂的話題，話變多了，表情也變多了，讓安里司覺得很是驚喜，看來他應該請幾個音樂家指教指教自己這天生的愚鈍，好聽得懂玫瑜在說什麼。

「那麼，等你彈得出好的曲子，請一定要彈給我聽，玫瑜大師。」安里司也難得說起了俏皮話，惹得玫瑜笑彎了眼。

「好啊，我一定第一個彈給安里司哥哥聽。」

那天的音樂會，是鋼琴大師佩瑪德在南方的第一場演奏會，人潮如海，安里司拿到了最佳位置，卻險些在音樂廳睡著，玫瑜倒是闔目沉醉得很，為了避免真的睡著在玫瑜面前露出醜態，安里司幹脆看著玫瑜平和而沉醉的臉度過這漫長的演奏時間，隨著曲聲的起伏，玫瑜的也跟著擺頭，嘴角輕輕揚起一個愉悅的弧度，臉頰兩旁有些興緻高昂的緋紅，玫瑜聽得入迷，安里司也看得入了迷，他禁不住伸出手撩起玫瑜鬢邊的頭髮，心裡想著如果玫瑜成年了會是什麼樣的，想著如果玫瑜說愛他是什麼樣的，他一下子想到了很遠的未來。

音樂會結束的時候，安里司憑著自己的名字，被帶到了佩瑪德的個人房間，讓玫瑜親自向他的偶像要到了簽名。

「我認為，你很有天賦，孩子。」佩瑪德是個才華橫溢又親切的人，他拍了拍玫瑜的肩，寫了張紙條給他，「如果你做出了好的曲子，請刻在唱片上寄到這個地址來，我洗耳恭聽。」

玫瑜欣喜若狂，一下子沒說出話來，半晌才說，「非常感謝您！」

佩瑪德的承諾倒是讓安里司很是詫異，也讓他意識到了玫瑜在音樂方面的的確是個天才，見玫瑜興緻勃勃的樣子，回去的路上，安里司聽他說，「我的夢想就是成為佩瑪德那樣的音樂家，在全國巡演，甚至可以去全世界巡演。」

安里司忽然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他知道這樣的不舒服來源於哪裡。

「那個時候，你的身邊有我嗎？」

安里司沒能問出這句話。他不想看到玫瑜露出任何猶豫或是困惑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