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時，你小子，終於肯回來了。」

當沈時打開工作室的門時，一打文件夾直接飛到了他的臉上。

沈時歉意地笑了笑，將文件夾隨手放在桌上，將手中一大袋零食和飲料分給了已經累得趴在桌上的夥伴們。

「現在出什麼事情了？」沈時根據記憶拉開抽屜，取出眼鏡，他戴上後略有些不適，眯了眯眼，觀摩著上面的赤字，「好像是我們雙方的客戶發生矛盾了。」

「沈時，你知道，近幾年城市發展得更好了，許多外地人都來城市拼一拼。」小胡點了一根香煙，深深地舒出一口氣，他將一根香煙遞給沈時，遭到了拒絕。

沈時的手指輕敲著桌子，沉思了下，拿出了一隻黑筆，將幾對客戶的電話號碼標註下來:「你說，這座城市對於那些外地人來說，究竟有什麼意義？」

「這個問題有點難回答啊，畢竟我也是在這裡土生土長的。」老胡皺了下眉，泄憤似地仰起頭，將煙霧吐到了沈時的身上，「如果是被迫離家，那這裡他們生存的倉庫，發展自我的平台，如果只是為了到外面看看，可能這裡就是夢想。」

「反正無論如何，這裡都無法成為他們的家，不是嗎？」沈時拿出了老胡嘴裡的香煙，自己也吸上了兩口，他笑著搖了搖頭，「所以租房的客戶總是投訴房客將他們的房子弄得亂七八糟。」

因為沈父，沈時對外地人還是有介懷。他們為理想奮鬥的樣子讓他欣賞，他們因誘惑迷失的樣子又讓他厭惡。

「你的想法也不要那麼極端，說不定是因為生活習慣不同呢。」老胡狠狠捏了下沈時的肩膀，看到沈時一瞬間扭曲的表情忍不住大笑出聲，「好小子，不要再想過去的事情了，該看向未來。」

沈時滅掉了香煙，他抽出紙巾，擦掉了自己電腦主機上的灰塵:「老胡，有的事就算我藏得再深，它也會出來打擾我。」

沈時認為，他雖然多別人多活了一世，但活得也比別人更加迷惘。他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但因為內心的執拗，他做著被他人否認的錯事。

有的成功了，有的也失敗了。他小心翼翼地前行著，控制自己不回頭。因為他知道，當人面對過去，背對未來時，那就真的無可救藥了。

「你就是總是念著它，才會忘不掉它。」老胡撇了撇嘴，「想想我們聯考後的那幾日，只是好好睡一場覺，不估分。最後不但書包丟了，腦子也丟了。」

老胡自顧自地回憶著高中的事情。

而沈時也被他代入了往事之中，像年少時那樣，聽到誰的囧事就能沒心沒肺地捧腹大笑。而越聽到後面，他眼裡的笑意漸漸淡去，凝結了一層薄冰。

沈時發現，他的記憶里一直少不了林飛羽，林飛羽也不知何時在他心裡播下一棵種子，以思念為養料瘋狂地生長著，將沈時囚禁在樹蔭之下。

沈時將雙方約在了一家餐廳，花費了很大功夫，並在合同上填了幾條束縛雙方的條約，才將生意繼續做了下去。

一頓飯還花了沈時不少錢。

沈時微笑著目視兩人消失自己的視野，一隻手不老實地拿出煙，沒抽幾下，扔到了地上，腳稍用力地搓了搓。

這段時間，煙比以前要抽的厲害。

泥濘的路鋪上了水泥，就算看起來平穩，走起來也並不會很順利。

他打開了手機上的日程表，卻發現他今天的行程還沒有結束。

還有三小時就有一場相親。

對方的照片沈時看過，長得算是端正，身高和性格也與他非常匹配，甚至對方的家世還比他要好上許多。

沈時覺得自己沒有理由拒絕。

沈時提前了了半個小時到達咖啡廳，當他注意到一個女生朝他走來時，起身拉開了對面的長腳凳:「你是夏悠嗎？」

夏悠留著幹脆的短髮，化上淡妝也可以談得上清秀，身上的衣服不一定是當今交流，但十分突出她的氣質。

兩人點了甜品和飲料後，就開始交談。不得不說，這個女生讓沈時感到十分舒服，性格開朗，舉止落落大方，比起同齡女生，更是沉穩幾分。

應該是很好的結婚對象。

沈時也不指望兩個人能相愛，畢竟他們就是以結婚了為目的相親。

如果想要愛情，那他可以找一個喜歡的人；如果想要婚姻，那他就必須要找一個合適的人。因為婚姻就是生活，而愛情也不會天長地久。

「那，我們先回家和父母商量下吧，如果滿意的話，就給對話發消息。」夏悠緩緩起身，主動握住了沈時的手，她保持著禮貌又有距離感的笑容，「我是對沈先生很滿意的，你很溫柔。」

沈時也沒有亂了腳步:「彼此彼此，夏小姐笑起來也十分明艷動人。」

他瞟了眼對方的餐具，都按著禮儀的要求規規矩矩地放好。雖然談話的時候對方表現得有一些女生會有的迷糊，但總體來講還是粗中有細的人。

說是相親，不如說是談場生意。

沈時不知道自己懷有這樣的想法是否正確，在他看來婚姻和夫妻共同合作沒有太大區別。但是沈父和沈母的前車之鑒，又讓他懷疑沒有以愛情為基礎的婚姻能走到多遠。

每個人生來就有不同的稜角，互相磨合，是會如地獄般痛苦的折磨，還是沉浸於彼此的熱情，水乳交融？

夏悠都走了，沈時還是沒有離開，他發獃了好幾分鐘，又默默點開了手機里的相冊，翻出了幾張照片。

如果林飛羽還在人世，那他現在的生活會有改變嗎？他們是否會永遠佔有著對方，共同守護著一輩子在一起的諾言。

沈時不敢繼續想像下去，他覺得，林飛羽至少留給了他美好的幻想，讓他相信了愛情的存在。而現實有時候太殘酷了，常常往他們所害怕的那方向發展。

九九八十一難，很多人就在最後一難放棄了，因為這它所需要的這對情人的決心，甘願用一生來克服的決心。

兩個男人，可能太難了。

沈時回過了神，服務員已經將桌子收拾好了，當他出了咖啡廳後，卻碰上了意料之外的人:「你怎麼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