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妹子，你這樣不合適。」我咽下口水，手掌扶住劉尚如細柳一般的腰身，手指卻不敢動彈，她髮絲間傳來的幽香就讓我頭暈目眩。

她的雙臂主動還上了我的腰，將頭埋進了我的胸口，呼出的溫熱的氣體透過我的薄衫，撓著我的肌膚：「你本來就是我的夫婿。」

我的身體僵在了原地，雙腿甚至有些發軟。我能感受到我的體溫有發燒的趨向，但我的頭頂卻冒著冷汗，強迫我的大腦冷靜下來。

劉尚勾引我，相當於在向她哥挑釁。但她這樣做，又有什麼意義？等到劉蘊坐穩位置後，讓我以老相好的名義給劉尚陪葬嗎？

在這裡生活，我遲早要禿頂。

但是如果我推開劉尚……

不可能的，我還是個正常的男人。

「喔喔喔喔……」

「媽的，遲早老子要宰了那隻雞。」因為這道刺耳的聲音，我腦子裡齷齪且不實際的幻想被一掃而空，火氣也莫名地起來了。

「哪個這麼大的膽子，敢欺負本王的小可愛。」這熟悉的，寵溺的，油膩的腔調。

我的雞皮疙瘩被逼出來了，順便掉了一地，不是被噁心到了，而是來自心底的恐懼。

我猛然將劉尚推開，收斂了自己的表情，正氣浩然地轉身看向劉蘊，一瞬間綻開了給領導拍馬屁的笑容，雙腿顫抖得更加厲害。

劉蘊身著玄色長袍，雙袖袖有金絲。他的眼睛像是濃墨滴上去似的，深邃中揉雜著其他情緒，似笑非笑得盯著我。那隻小公雞站在他的肩上，亦如他的主人，高傲得抬起鳥喙。

中國封建社會真的是草根沒有人權，狗眼看人低，連只鳥都不能隨意燉。

泡椒鳳爪是起源於重慶的民間獨特美食，屬渝菜小吃類。以酸辣爽口、皮韌肉香而著稱……我的腦子裡已經開始出現菜譜。

劉蘊摸清了我的本性，也不再繼續為難我，他冷冷地將目光移向我身後神情依舊坦然的劉尚：「小妹，許久不見，你的本事倒是漲了不少，是為兄小瞧你了。」

劉尚從腰間的香囊里取出一根髮帶，將頭髮束成馬尾。點點光彩從那雙鳳眸里流轉著，不見絲毫古代女性應有的懦弱與卑微，朱唇微微勾起，一身男裝，手上把玩著發冠，倒有幾分英姿颯爽的味道。

「娘親教育小妹，這廣陽王府的東西你只要想要，她和父王都會滿足。唯獨兄長的東西，小妹不能起不該有的心思。」劉尚抿住唇輕笑出聲，她的眼眸天真純粹，但總有點怪異，「兄長，他，就這麼快讓你上了心嗎？」

劉蘊頓了一下，他先是低低地笑出聲，又漸漸彎下腰，捧腹大笑起來。劉蘊指著我，眼底忽然出現了令人厭惡的憐憫，那是身居高位者對底層螻蟻的悲哀與不屑：「就憑他？」

就算劉蘊說的是現實，現實到我無言以對甚至無力反駁，我還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你們瞧不起我，我還嫌你們腦子瓦特。遲早我這個基礎生物學的高材生，要比諾貝爾早一步發明出炸藥，把廣陽府炸得一點灰塵都不剩，築起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科學殿堂！

真是可悲，再想我都快瞧不起自己了。

我一個政治工具，能翻出啥浪花？

我只是……一個工具罷了。

風輕輕刮過，只有樹葉搖曳的聲音，凋零的花瓣落到了我的腳旁，那是我的宿命。

「小妹是時候該離開了。」劉尚行了個禮，戴正了發冠，步伐從容地退下了。

她別有含義地看了我一眼。

不管劉尚的最終目的是什麼，這其中關鍵的一環，她是把握了。我與劉蘊的合作關係開始出現裂痕，或者說，我們本來就對對方懷有防備之心，現在被她放大到一定程度。

「嘖。」劉蘊倒是沒有太在意劉尚的事情，他皺著眉頭，吮吸著自己的手指。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問道：「怎麼了？」

「被這隻不懂事的野東西啄了。」劉蘊一手抓住小公雞的雞爪，向旁邊扔去。

我的臉部抽了一下。

喜歡的時候叫人家小可愛，沒興趣後叫人家野東西，一看就有當大豬蹄子的潛質。

哎，我已經不敢想像他對我失去興趣後，會怎麼壓榨我，虐待我。不對，劉蘊為什麼要對我感興趣，而且我也沒什麼價值。

話說，我想的是不是太多了？

「世子，您，今晚想喝雞湯嗎？」我看到了劉蘊掙扎的小眼神，和他輕輕抖動的喉結，「一隻公雞而已，大不了下次我們再買一隻母雞。」

我可能這輩子和雞過不去了。

劉蘊艱難地點了點頭。

呵，男人果然都是大豬蹄子。

當我剛轉過身時，劉蘊拉住了我的衣袖，他的語氣輕柔了許多：「蘇願，你信我嗎？」

我不敢回頭去看他。

我也不敢想像，他的眼睛裡，會出現怎樣不該存在的情緒。

挽留，真的不該是劉蘊做的事情。

「世子殿下放心，草民知道，劉尚是在挑撥離間，您剛剛那樣說話，也只是顯出作為兄長，未來的廣陽王的威嚴。」我不斷地眨著自己的眼睛，有一層水霧蒙在了它的上面，「草民是什麼身份，草民一直牢記在心裡。」

我的背後開始出現了莫名的觸感。

好像是劉蘊在上面寫著字。

他寫了什麼字，我其實也不能完全肯定，因為我實在不太記得漢朝的字體是怎樣的，但是在隱隱約約間，我又大概能猜出來。

對不起。

可能，這隻是我想要的答案。

我仰頭看向天空，那是這方正的紅牆無法關住的地方。這廣陽郡主府，是廣陽王保護劉蘊，控制劉蘊的牢籠。只有在那裡，劉蘊才能告訴我他真正想說的話。

我嘆了一聲氣，也不知該傷感什麼。

「我除了信你，還有別的退路嗎？劉蘊。」我的手掌覆上了劉蘊的手掌，他的指尖比我想像的還要冰冷，我想我溫暖不了它。

他保持著沉默，這倒是不符合他的性子。

我突然才想起來，劉蘊也只有十五歲。

十五歲的孩子，又能壞到哪裡去呢？

「世子殿下，我們還是吃雞吧。」

不過我這話說的實在是猥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