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師，請讓這個孩子得到新生。」斯特微微躬著腰，將恩諾向前推了下。

恩諾抬起頭，他的眸子上蒙著一層水霧，閃爍著孩童的懵懂與無知。

牧師合上手中的聖經，他看到恩諾稍微皺了下眉，又用遲疑的目光看向斯特。

「斯特，你應該知道，這個教堂並不能容納所有的信徒。不然，帝國會容納不下它。」牧師將斯特拉到角落裡，看了眼四周，低聲囑咐著，「我在他的身上聞到了猶太人的氣息……」

斯特打斷了牧師的話，他的語氣充滿了堅決：「牧師，你太敏感了。」

牧師抿了下嘴唇，別有深意地看了斯特一眼，但偏偏是這一眼，讓他嚴肅起來的臉又柔軟了下來。這個孩子的美麗，的確是值得人憐憫。

「斯特，作為你的老朋友，我在警告你最後一句，不要為一時的衝動犯下罪孽，你今日的慈悲可能是魔鬼的誘惑。」

「牧師，神不就是教會我們慈悲嗎？」斯特微笑道，「我不會後悔的。」

牧師也無可奈何，他取來一碗水，在恩諾的頭上撒了些水。

「恩諾，你向聖教會求什麼？」

「求信德。」

「信德能給你什麼？」

「永生。」

……

恩諾乖巧地低著頭，頭髮上的冷水順著他的脖頸流進了他的衣衫里，他的身體在明顯地顫抖著。恩諾藍色的眼眸在眼眶裡機械地打著轉，失去了平日里那些可愛的情緒，就只是像兩顆普通的珠子，嘴裡麻木地背著斯特提前教好他的話。

上帝是真的存在嗎？如果他真的在，那為何聽不到他內心的掙扎，和他父母夜夜向月亮跪拜時的求救聲？上帝不但拋棄了他的家庭，甚至拋棄了他的民族。

「你信創造天地萬物的天父嗎？」

「我信。」不，他撒謊了，他現在一點也不相信神的存在。

「孩子，天父給予了你新生，忘記你過去的姓氏，請一心為天父服務，為天父的使者帝國服務。」牧師將一副十字架項鏈掛在了恩諾的脖子上，他停頓了一下，深深地說了句，「不要背叛天父，不要背叛帝國。這樣，你就能得到天父的守護，安穩地度過一生。」

現在，教堂和帝國似乎綁定在了一起。牧師是神的牧羊人，他自然注意到了羊圈外面餓狼貪婪的目光。

孩子，不要讓帝國發現你過去的姓氏，不要讓帝國發現你真正的身份，你的身上現在牽連的不只是一條性命。牧師在內心痛苦地重複著，但他始終不敢開口。教堂實在是太安靜了，安靜到他差點忘記這裡遍布著小人的耳朵。

明明，這應該是一個神聖之地。

恩諾在離去之時，撩起了自己的劉海，偷偷打量了眼這個教堂。

怒放的薔薇與玫瑰在一瞬間枯萎，攀在大理石石柱上的爬山虎變成了一條條鐵鏈，教堂中央的十字架也被沉重的鐵鏈佔領，隱隱約約傳來痛苦的呻吟。而牧師的模樣，比他在平日里見到的那些路人愈發的可怕，像是被束縛在這個牢籠的奴隸，手腳沒有一點自由。

恩諾驚慌地放下劉海，再也不忍心看下去，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不敢回想剛剛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