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麗塔最近都不在柏林，但恩諾不敢像這樣回家，他只能和米卡在一家不起眼的旅店將就將就。

他們又貪婪地做了，直到黑暗中只能看到對方的眼睛。恩諾還穿著那條紅裙，他的四肢被輕薄的布料束縛住，任由對方放肆。

「恩諾，麗塔怎麼樣？」

就這一句話，澆滅了兩人所有的熱情。

「她很好，剛參軍一兩年的時候，她做了少將，為帝國打了幾場勝戰，現在不知道簽約哪裡了。但是她畢竟只是個女人，帝國不會給她太多權利，準備把她調至集中營。」

「這幾年，我聽說了關於她不少的事情，」米卡將恩諾抱進自己的懷裡，他的臉頰仔細地感受著愛人柔軟的髮絲，「如果她是個男人，那我們又多了一個可怕的對手。」

「嗯，她雖然很少顧及家庭，但能與我相敬如賓，而且，她還為我誕下一對子女。」恩諾露出了初為人父欣慰的笑容，但他的眼眸很快黯淡下來，嘴角地泛起苦澀，「第一胎是男孩，被送到了奧爾堡家族秘密培養，我連孩子的面都沒見著。至於女孩，麗塔給她起的名字是克勞迪婭·柯尼斯。麗塔說，她長得很像我。」

「你不回家，就算請了保姆來照顧，也不擔心小克勞迪婭嗎？」米卡問道。

「我擔心呀，但我就算是回去了，也不知道該如何做一個父親。」恩諾的眸子徹底在黑暗中沉淪，他忍住眼淚，咽喉卻傳出了低沉的悲泣，「其實我待在家裡的事情比麗塔更長，克勞迪婭很聰明，不滿一歲就會說『媽媽』了，但她還不會說『爸爸』，因為我沒有在她面前說過話。」

恩諾想起了自己的父親，母親至少給他留下了一句話，而自己的父親什麼也沒留下，留下的，也只有污紅慢慢滲進磚頭裡的想像。

「這麼說我才想起來，我已經好久沒有看望我的父親了，我又沒有兄弟姊妹。」米卡的嘴角出現諷刺的弧度，「帝國的驕傲布朗邦特將軍，卻生出了一個背叛了帝國的兒子。」

「布朗邦特將軍以為你死了，你家的花園裡，還立了一塊你的墓碑，雖然上面沒有刻你的名字。」恩諾壓抑住了自己的悲哀，強作平靜，「布朗邦特將軍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你的離開不是背叛，他也從來沒有怨恨過你。」

米卡許久沒有說話，他只是緊緊地抱住恩諾。恩諾卻感受到，有滾燙的液體流淌過他的肌膚，又聽到耳旁的聲音如微冷的風般：「這些年，我去了很多地方。我也想過，這個國家，我除了你和父親，還有什麼值得的……」

恩諾沒有再說話，他也沒有敢多想。

快要黎明的時候，柏林卻下了大雨，太陽的光又隱沒在烏雲中。但無論如何，米卡都要走了，他很想去看看小克勞迪婭，但又害怕恩諾的家附近安排了希特勒的眼線。

「我會發電報給你的。」米卡帶走了恩諾的紅裙，他想了想，又向恩諾囑咐道，「好好對待麗塔，畢竟，她因為我們失去了很多。」

「我知道。」

兩人相視一笑，好似很快就能再見。

米卡忍受著孤獨，回到了罪孽與自由的交界線——基爾。

偷渡的船發出了嘶啞的蒸汽聲，團團的黑煙與狂風大雨攪和著。上面有貪圖利益的商人、逃避服兵役的年輕人、還有孕育著新生命的婦人……他們在尋找著有神庇護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