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的包里總會放些珠寶，貪婪會讓人失去理性，這就是她設置的陷阱。

組織的低級成員大多數也只是想趁機撈一筆的混賬，看到莎拉包里炫目的紅寶石，燦爛的金戒指和從東方韻味的絲綢圍巾早就移不開眼睛。莎拉故作不舍，翠綠色的眸子濕漉漉的，引起了那些男人的憐愛，也成功讓他們更加猖狂。相比之下，莎拉的小說不起眼許多。

金子真是個好東西，能讓智慧的人備受煎熬，也能讓愚蠢的人變得愈發的愚蠢。莎拉的唇角忍不住向上揚起。

莎拉不喜歡血腥，但這世道似乎只要有了槍，什麼事情都很好解決了。

「嘭！」是誰在哀嚎，是誰在咒罵，莎拉不想理睬。被慾望和血跡照亮的槍桿，將她的靈魂從深淵拉到了殘酷的月光之上。

「其實你不需要開槍。」

「我可不覺得你們能保護我。」莎拉丟掉了所有的槍，她的身上是屬於男人的火藥味，甚至掩蓋住了濃郁的香水味。

「我們要連夜趕到基爾，蘭開斯特應該早就被米卡送出國了。還有，你要的資金都在後備箱里，坐上輪船後就歸你自己保管了。」

莎拉點了點頭，胸口像是空了一塊兒。

莎拉的頭挨著窗戶，眼簾微微垂下，這是她第一次，也是她最後一次觀察這座城市。永遠有吹不散的霧隱沒掉黑色的建築，看不清晰，所以也沒有什麼值得她留戀的。

今天她殺了三個人。

莎拉拿出凝結著黑塊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掉指尖里熾熱的血珠。她翠綠色的眸子漸漸融入深夜，而身體又好似墜入極寒之地。

「我應該早點走的，真是不劃算。」

莎拉夢到一個中年牧師把滿身是血的她從窯子抱到了孤兒院，將那把誤殺了兄長的刀融入了火焰，並且賜予了她一個新的名字，莎拉。可惜那個牧師莫名其妙地死了，小小的莎拉在他的墓碑前沒有哭，用剛剛發育成果實的胸脯貼上墓碑，露出少女秀美的肩膀，靦腆地親吻著牧師的銘文，在那裡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有人說那個將近五十歲的牧師傳播異教思想，莎拉沒讀過什麼書，不知道什麼是對錯。當然，她現在也沒有想明白。

人為食而生，莎拉有時會天真地向自己提問道，有的人會不會因愛而死？

當莎拉踏上甲板的時候，她拿出了帶在身邊的《菊子夫人》，把每一頁撕得粉碎。白色的紙張好似不要性命的蛾子，向沉浸在大海的月亮飛去，它們還沒有燃燒，就被凍住了希望。

莎拉的淚水涌了出來，她卻笑了。

越來越多的人上了甲板，莎拉被擠到小小的角落，她卻在上百張上千張陌生的臉龐中，認出了她差點付出性命的臉龐。但眨眼的瞬間，那個人就不見了。

也許是幻覺吧。莎拉自嘲道。

「噗通！噗通！」

「船長，有十幾個人落水了！」

「別管他們了，我們可是偷渡的船。」

冰冷的海水充斥著莎拉的鼻腔，她揮舞著手臂想要掙扎，卻有股無形的力量拖住了她的腰。莎拉看了看落水的其他人，他們掙扎的樣子醜陋又可笑。她最終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一點一點地看著嘴唇的胭脂在自己面前渙散而去。

滿箱子的英鎊和便士在海水中散開，莎拉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推開了他們，抱住了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