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卡看到一隻眼神兇狠的鷹啄開了他剛結的傷疤，貪婪地吞噬著裡面冒出鮮血的肉。米卡感覺自己似乎只剩下一副骨架，骨頭中間包裹著一顆仍然跳躍，但喪失了生氣的心臟。

鷹的腦袋穿過他的骨架，銳利的鳥喙一點一點地刮著心臟表層灰色的膜。米卡這時候才感覺到真正的疼痛，他垂下腦袋，看到心臟徹底被打開，那是一片殘敗的廢墟，卻有裝飾整齊的新婦，仿若在等候著丈夫。

米卡在幻覺中迷失，他處於孤單的島嶼，痛苦的浪潮向他逼近：「恩諾……」

「只有這樣你才肯說實話。」彼得把米卡過長的劉海繞到耳後，他憐惜般擦掉米卡額頭上不斷冒出的冷汗，彼得目光詭異地笑著，「恩諾·柯尼斯，多麼動聽的名字啊。」

「米卡·馮·布朗邦特，我定要讓你失去一切，把當年你羞辱我的那份一起討回來。」彼得捏著布朗邦特交給他的銀幣，抵在了米卡的鼻前，「我要讓你知道，沒了權勢，你的理想什麼都不是，你連人格都不配擁有！」

那枚銀幣上，印著布朗邦特家族特有的楓葉標誌。

彼得的身份並不光明，他是某個貴族情婦的兒子，到了上學的年級才被接回去。儘管貴族只有他一個兒子，儘管他的功課完成得很不錯，但貴族始終不肯賜予他家族的標誌。

因此，彼得還有一個怪癖，他喜歡收集各大家族的家徽。彼得會小心翼翼地從同學的書包里拿走，然後放在木匣子里。他本是苟且又甜蜜地隱瞞這個秘密，直到被米卡戳破。

彼得見過、拿過許多貴族的徽章，除了他自己家族的那份，而且永遠也拿不到了。他那父親對此也並不生氣，因為他把彼得的母親趕出了家門，娶了另一個富有的小姐。

彼得本要忘記，但布朗邦特將軍又重新喚起他封存多年的記憶與仇恨。或許他最憎惡的不是米卡的自以為是，而是自己的卑微。

但幸運的是，他遇到了西姆特統領。

「柯尼斯，你還記得你那個天真的朋友嗎？」這是恩諾第一次被西穆勒找上。

恩諾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他保持著從容的微笑：「抱歉，我這個人沒有什麼朋友。」

「是嗎？」西穆勒抬起眸子，他的眼睛大多數時候都是陰沉的，還有些暴躁的因素，或許是因為醫生給他開的藥夾雜著毒品，「我的好男孩，給柯尼斯看看他的故人。」

當簾子被拉開的那一瞬間，恩諾停止了呼吸，他差點認不出眼前不成人形的傀儡是米卡，是前段日子寫信給他說安好的愛人。

米卡沒有去看他。

「這是誰？他和我又有什麼關係？」恩諾強忍住喉嚨里的不適，他的肩膀輕微地顫抖著。

「米卡·馮·布朗邦特，聽說你們曾是是很要好的朋友，現在看來，說不定是謠言。」西穆勒死死地盯住恩諾的臉，不願放過任何一絲情緒的變化，他直接扔給恩諾一把槍，「但無論如何，我需要看見你和過去告別。」

彼得趁機給米卡鬆綁，把米卡推到了恩諾面前：「我的老同學，這可是在統領面前證明你自己的機會，可千萬別讓總理失望啊。」

恩諾的眸子是獃滯的。

他緩緩舉起手中的槍，手臂在明顯地發抖，始終沒能對準米卡，他暴露出自己的懦弱，嘴裡念叨著：「我做不到，我不能殺人……」

米卡突然發起了瘋，他沖開了彼得的束縛，背對著西穆勒，一隻手握上了恩諾的手腕，另一條手臂又攀上恩諾的脖頸，他的腦袋埋在恩諾的脖頸處，像是曾經他與恩諾親密的那般，用盡最後的力氣吐出讓恩諾崩潰的字眼。

「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