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邦特將軍，現在是戰爭的關鍵時刻，但他在幾年前退居到二線，負責訓練新兵與後勤工作。您比我更清楚，這兩份工作不但辛苦，所賺得的功勛有限，而且萬一遇上非正常情況，資源跟不上軍隊，懲罰遠遠超過獎賞。可見布朗邦特將軍無心參與貴族之間的爭奪，夫人去世得早，又沒有再娶，他只是愛子心切。」

「布朗邦特將軍的死法過於蹊蹺，只要是有心之人都能大概猜測到源頭。統領，您這次的做法，可是傷了不少老貴族的心哪。」

「米卡·馮·布朗邦特，布朗邦特將軍唯一的合法傳人，但他早與布朗邦特家族斷絕關係，也正是因為如此，布朗邦特家族沒有因他的叛變而產生過大的影響。」

「倔強的人通常心性不壞，據說他生前幫助了很多窮人，也投資建設了教堂、孤兒院、學校。何況他沒有背叛帝國的準確證據，如此殺掉，對您也沒有好處。貧民窟里的嘴喂不飽的話，可是會很聒噪的。」

「您該買些新的顏料，白色不太夠用了。」奧爾瑪的畫筆停下了，她寧願空著那一片，也不屑用充滿雜質的顏色代替，「其實我還是挺喜歡他的，小孩子再怎麼胡鬧，也天真的可愛。」

「最後一個人物，彼得·貝克爾。聽說您最近對他挺上心的，上心到我都有點吃醋了。有句俗話，『巾幗不讓鬚眉』，我從不認為女人在政治上的見解會比男人差。但他的行事作風我確實看得不太懂。滿滿一船的惡人罪犯逃兵叛徒不抓，卻揪著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不放。」

奧爾瑪憑著幾面記憶，描出了彼得的輪廓，她在調色盤上擠出了很少用的灰色、棕色、黑色。奧爾瑪突然想到了什麼，她向西穆勒揮了揮手，在他耳旁輕聲說道：「有位太太告訴我，那輪偷渡船上好像還藏著英國代表。」

西穆勒沒有太多的驚愕，他感受到自己血管里的液體在沸騰，一股衝力將它們湧上腦門：「知道這件事情的人有多少？」

「這次聚會也就十一個人，統領放心，大多數貴族女人只會聽男人行事。」奧爾瑪的手腕一歪，灰色的斑駁破壞了所有的平衡，她無奈地朝西穆勒聳了聳肩，「所以我不喜歡雜色。」

「您說的很對，是時候把某些顏料扔掉了，而且白色才是所有顏色的底色。」西穆勒長舒一口氣，他勉強讓自己沒有那麼憤怒。

奧爾瑪把畫筆放下了，她吹了吹剛凝固在表面的顏料，小心翼翼地把紙從畫板上摘了下來，遞給了西穆勒。

西穆勒拿出抽屜里的裁刀，將畫分成了三份。布朗邦特將軍的那份被他裝裱起來，米卡的那份他還給了奧爾瑪。至於最後一份，西穆勒卻用打火機燒掉了。

「您從來沒有讓我失望。」

「契訶夫娃女士，您總是能帶給我驚喜。我很感謝您為我推薦的醫生，如果不是他，帝國的偉大事業就因那次幼稚的刺殺半途而廢。」點著火星的紙屑飄到了奧爾瑪的腳旁，她淡然地踩滅，又看到西穆勒將燃燒的畫紙扔進煙灰缸里，逐漸張狂的火焰似乎要將那個男人吞噬，「我可以為帝國寬恕有罪之人，也可以為帝國加罪於無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