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諾默默地忍受著麗塔的辱罵。

麗塔安頓好克勞迪婭後就休息了，恩諾看了一會電視，一個人時擺鐘的聲音格外的清晰。他想了許久，覺得不能這麼逃避下去。

恩諾打開房間的門，發現麗塔連睡衣都沒有換上，她面朝著對面的牆壁，身體莫名地僵住了，應該是在發著呆。恩諾小心翼翼地來到她身側，平躺了下來，他斜瞟了眼麗塔的背影，嘴唇微啟，又無奈合上，選擇面朝另一面牆。

他們的後背依靠著彼此，像是防備著野獸，但又像是把最脆弱的地方託付給對方。

「恩諾，這次被調回來的不只我一個女軍官，很多人是主動申請的。」

「帝國是為了你們的安全。」

「不是，很多人都忍受不了了，飛機坦克上畫著的全是女人的裸體。」麗塔翻過身來，她從恩諾的背後環上了他的腰，她的聲音很輕，也很低沉，好像要睡過去，「我和幾個軍官還被派去中國的戰場去訓練他們的士兵，順便我還去了南京，我很喜歡中國的文化，但結果讓我很失望，南京城有三分之一被日軍燒毀了。日軍的軍官向我炫耀當年屠殺的戰績，還把我帶到一排簡陋的屋子前，問我有沒有需求。當我看到男士兵在外面排隊時，我懂了。」

「你知道嗎？我一直以為那個地方是戰敗國故意挑撥兩國關係的謊言，女人的尖叫聲和哭泣聲是那麼的真實。」麗塔沒有再說話，恩諾隱隱約約聽到她喉嚨里傳來的哽咽聲。

恩諾想起了什麼，他拉開了床頭櫃的抽屜，裡面放著雜物，而他在最底下翻到了粘在一起的筆記本，紙已經散發出發霉的味道，邊角像是被曬枯的芭蕉葉。一本，兩本，三本……最近的年份是1942年。

麗塔的困意少了幾分，她打開了燈，坐在恩諾身旁一起看了起來。他們從第一本第一面翻起，裡面記載了每場戰役，看的時間越長，他們將自己的被子裹得更緊。

「我不明白，日本人也自稱是優秀的民族，怎麼能這樣不吝嗇自已的血統呢？我們日耳曼人是最優秀的人種，所有德國男人都要珍惜自已，不許將血統隨便給那些低級民族的女人！這是一條紀律，不得象畜牲一樣到處霸佔被佔領地區的婦女！以免壞了德意志的血統！」這是南京大屠殺後風靡帝國的演講。

兩人始終都保持著沉默。

他們一整夜都沒有睡。

「麗塔，我好想申請調離職位，我覺得我快熬不下去了。」恩諾很早就有了這個想法，特別是在教堂里只有米卡的屍體後，他對帝國愈發的麻木，已經看不見希望。

他還沒有真正地經歷戰爭，就承受不了犧牲。恩諾的心頭產生了種愧疚的情感，他不該嘲笑迪思懦弱，迪思只是比誰都清楚。

現在除了米卡，麗塔是他最重要的人了。

從窗簾透進來的光散落在地上，如紙張般輕薄，似乎被誰踏碎了一般。

麗塔疲倦地起身，拉開了幕簾，陽光很是暗淡，她輕聲道：「我能理解，也很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