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芬，你可給我帶來了不小的麻煩。」年輕人稍稍擺出了臉色，「你知道的，如果不是為了減少開支，我是不會容忍這些黑戶口的。而且我很久以前就要求他們把孩子打掉，就算是生下來也是要扔掉，我總不可能把那個孩子放在那群金髮碧眼的帝國驕傲中吧。」

霍芬沒有說話，他抬眸看了眼恩諾。

恩諾把兩人拉到更遠處，他朝年輕人低聲道：「我們沒有資格剝奪任何生命的權利。」

似乎還有幾分乞求的意味。

「但我們也沒有撫養生命的義務。」年輕人只是覺得可笑，他的笑容徹底隱去，渾身散發著尋常沒有的寒意，「柯尼斯先生，我知道您出身於平民家庭，自然會對他們有惻隱之心。但請收起您毫無價值的高尚，這裡願意收留他們，已經是我對他們最大的憐憫。」

恩諾早就聽聞這個年輕人出生不一般，只是拿光源計劃試試手、避避風頭而已，畢竟現在是政局迭更的非常時期。

「那就給他們一個月的時間。」恩諾對上了年輕人的目光，他發現對方的瞳孔深處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傲慢。而更令恩諾氣惱的，是自己不知何時被懦弱侵染。

年輕人點了點頭，他選擇了妥協。

年輕人覺得恩諾很特別，但又覺得他很愚蠢。孩子剛出生的時候可以比喻成一塊無用的肉，但等肉塊能看見這個世界，並能用四肢表達自己情緒後，就能稱它是生命了。

神怎麼會允許他們傷害生命呢？

一周後，孩子睜開了眼，是藍色的，並且他的腦袋上冒著淺黃色的頭髮。

女孩們感到很驚奇，畢竟孩子父母的眼睛和頭髮都是棕色的。就連那個年輕人也動容了，他不再向霍芬和恩諾強調要扔掉這個孩子的事情，並還露出微笑，逗逗這個孩子。

能和孩子相處的很好的人通常心性都不會太壞。恩諾默默地想著。

恩諾看著這個孩子，他會本能地摸上自己的眼睛，時不時感到恍惚。恩諾仔細地觀察著那對夫妻，他們的唇角帶著抹明顯的笑意，眼底卻儘是悲傷，與他記憶里已經模糊了五官的男女重疊在一起。

恩諾的胸口在發麻，但也沒感受到多少痛。他實現了父母的期望，忘卻了過去。

「謝謝。」霍芬坐到他的身旁，他低下頭，揉著自己的手指，「其實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好，很多時候，我是不會沒有緣故地提供別人幫助。倒也不是生性涼薄，只是我莫名有種很荒誕的想法，太善良的人似乎更容易受到傷害。」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想法，但是我以前應該不是這樣的。我曾經很愛一個人，當然現在他不在了，我還是很愛他，我還很堅定我和他能改變別人。」

「但是我被別人改變了。」恩諾笑了，「幸運的是，他好像沒有被改變。還是和原來一樣好，而且糟糕的毛病減少了不少。」

霍芬的眸光閃爍了下，他別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那個人不是我現在的妻子……而且你長的，很像他。」恩諾還是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