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需要幫助的話，可以上車。」

男人的眼神很誠懇，頭髮和眸子是純粹的黑色，不過中文不太流暢，很明顯是華裔。

魏城毫不猶豫地上了車。

「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魏城問道。

「我好像也見過你。」男人露出微笑，他的笑比起卓觀讓魏城感到舒服許多，「你好，我的中文名是韓姜，但我的同學習慣叫我Abbott.」

魏城開始端詳起男人來，男人的身體是很健康的古銅色，看起來是總在陽光下活動。他的輪廓比普通人更加鮮明，雙眉好似毛筆沾上濃墨一筆劃去，他的雙眸明亮，能清晰地映出對方的模樣。男人總是咧開嘴笑。

「你好，我是魏城。」三清這個名字被卓觀念多了，反而成了魏城的噩夢。

按卓觀的話來說，「三清」是魏城的命運。這命運不是空來的，而是卓觀給他定下的。

不過再怎麼可笑也無能為力。

韓姜點了點頭：「很好的名字。」

幸運的是那群混混沒有跟上來，車就在這塊地停著，打著昏黃的燈光。

「嘭！」兩人抬頭看去，發現一個男人正拿鐵棍狠狠地砸著前面的玻璃。

車窗上已經出現了裂紋。

而那個砸車的男人是卓觀。

卓觀面色陰沉地盯著魏城，他的額頭抵上了玻璃，低低地笑出聲：「還是讓你們碰上了。」

韓姜的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指了指卓觀，得到的是魏城的搖頭。韓姜再回過頭時，發現卓觀正在用那對墨綠色的眸子看著他，好像是潛伏在黑暗裡的野獸，讓韓姜的脖子忍不住往後面縮了下。

他的手抓上了方向盤，急忙讓車倒退，不管路有多窄往旁邊飆去，還撞飛一個後視鏡。

「今天真是見鬼了。」韓姜把車開出唐人街後，車速才漸漸慢了下來，他大口大口地吞下冷氣，「應該沒有撞到他吧？」

魏城倒是十分鎮定，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你認識他嗎？」

魏城沉默了半晌，他淡淡地瞥了眼天上的月亮：「我不認識他，他不認識我，但他認識一個叫『魏三清』的人。」

「被這種混蛋纏上，的確是不幸。」韓姜感不明所以，「要不要找警察解決。」

「不必了。」魏城拒絕了，畢竟他連自己的身份都不清楚，彷彿是被時間拋棄的人。

月亮已經看不見了，它被霓虹燈給遮住了。魏城心裡想著，燈光明明沒有月光溫暖，卻能將天空燙出好多窟窿。

街頭有不少青年藝人，他們把自己的帽子放在腳跟前，自顧自地自彈自唱，有的身後會跟上一條大狼狗，時不時會有人駐足傾聽。當轎車路過一個吹薩克斯的黑人時，韓姜拉下車窗，往帽子裡面丟了幾枚硬幣。黑人似乎沒有在乎路人給了多少，依舊悠然自得地作秀著，吹出懶散深邃的爵士樂。

「很棒對不對。」韓姜抬起下顎示意另一個方向，那裡有個戴著墨鏡的老人拉二胡，還有隻狸花貓蜷縮在他的腳旁，甩著自己的尾巴。可惜周圍的人很少，畢竟大多數當地人不習慣欣賞來自東方的音樂。

魏城閉上眼睛，他的肩膀明顯放鬆了，輕輕哼唱道：「我不免去安排羅衾綉枕，莫辜負好春宵一刻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