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成煙（三）

「時念，這是我妹妹，葉九言。」才剛來的葉九重一點也不見外地牽著時念的手腕給他介紹葉九言。

觴插著兜硬生生往他們倆中間擠，稚嫩的眉眼裡夾著冷氣。他完美的隔斷了兩人，葉九重莫名的不爽，沒有幾個小孩子能藏不住情緒。

時念在這個村子裡見過最好看的女孩就是吳大媽的吳曉倩了，沒想到葉九言的好看跟吳曉倩根本就不是一層的。里里外外都透著大家閨秀的氣質。

水靈靈的大眼睛，渾身上下發散著水蜜桃的甜蜜味道，穿著白紗裙的她，透露著一種跟自己完全格格不入的氣質，明晃晃標明著他們不是同一類人。

觴感覺起來好像……跟她是同一類人……

時念也是看見女生走不動步的人。觴擰著眉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時念這才恍然大悟，自己要跟她打招呼啊。

「你……你好，我叫時念。」時念居然滿臉通紅地撓著腦袋。

葉九言禮貌地回了一句：「你好。」眼神直接一滑，滑到觴身上。目光灼灼，眼裡含著什麼：「觴哥哥，好久不見啊。」

觴淡淡的「嗯」一聲以示回應，表情還算緩和，表情沒有過多的變化，感情表露不多不少，就是禮貌。

「是是是……這樣啊。」時念緊張地磕磕巴巴，連手不知道往哪裡放了。

時念用手肘輕輕地碰了一下觴是胳膊：「你有妹妹啊，我怎麼沒聽你說過呢？挺……挺好看的。」

觴見時念這模樣，心裡煩亂的很，一點也沒有想回答問題，拉著張臭臉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葉九言見狀，想跟著一起走，她似乎有話對觴說。但卻被時念一下子擋住了，時念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他不是生你的氣，你別擔心，我去看看。」

時念沒等葉九言下語，立馬追出去，可觴好似就是要躲著時念，一下子就沒影了，時念也不到處找，直奔一個地方。

時念腳步不急不緩地走上坐在湖邊的觴，一屁股坐在觴旁邊，觴盤著修長腿看著遠方，寒氣從眉眼裡冒出。

時念笑嘻嘻地打開話匣子：「我就知道你在這裡，你看我找你，找的是不是很快？」

「……」

觴一句話也沒說，時念也不在意，抱著膝蓋繼續說：「你跟葉九言他們是不是曾經是在一起玩的很好朋友啊？」

時念能感覺到出來，他們有一種一個圈子的人的氣息，自己就像是一個圈外人的，這種感覺自己都能感覺出來濃重的格格不入。

觴一直也沒有回話，眼睛在眺望遠方。時念將頭埋進膝蓋里，太陽緩緩的沉下，剛剛還不是那麼好看的普通湖水，紅橘色的晚霞細細地傾灑下來，鋪滿了整個湖面，霎時間就好看了。

也許是這個景色太過於溫柔，觴終於開口了：「他們父母跟我父母是世交關係，從小玩到大，我是三年前來到爺爺這裡……」

時念這是第一次聽觴講自己的事情，他側著腦袋，仔細傾聽，晚霞為觴覆蓋上了一層橘黃的毛邊，整個人看上去都是溫柔至極的。

他願意跟自己講這些事情，是不是說明我們之間關係很親密了……時念想。

「父母投資那邊的資金出了問題，金錢被凍結了，怕我受苦，就先把我送過來了。」

時念也不怎麼懂資金是什麼，理解應該是父母工作出現了問題，他扒拉了兩下地，靠近觴，拍了拍兩下觴的肩膀，按在他的肩上捏了捏。

時念表情堅定道：「沒事，很多事情都會解決的，我相信你父母有能力解決的。」

觴瞅著時念一臉正經地給他灌輸著心靈雞湯，不禁笑了，狠狠地揉搓了一把時念的頭髮：「傻子。」

「別老動我頭髮，我這不安慰你嘛。對啦，你剛剛是生氣了嗎？」

觴淡淡地道：「沒有。」

時念誹腹：沒有？那你走的時候拉著一張臭臉？

「那你突然走了幹嘛？」

觴推開時念湊過來的臉：「小孩子，知道那麼多幹嘛？」

時念自討沒趣，無聊地把小石子兒扔進湖裡。他其實還想問：你知不知葉九言喜歡你……

他看得出來葉九言看觴的眼神，跟吳曉倩看她喜歡的那個班代一樣的眼神，吳曉倩告訴他，這個叫喜歡。

可觴不知道時念這點心思，他捂住一片炙熱的脖子……他幹嘛突然靠那麼近啊……

時念帶他去了自己家吃飯，臨走前，觴笑著說了幾遍，他沒有生氣，時念才安心地看著他離開了去

觴回到家裡，煤油燈光晃蕩著，爺爺搖著太師椅，拿著蒲扇舒服的翻了個身：「觴，你過幾天就跟九言他們一起回去了。」

觴關上木門的手一頓說：「誰說的？」

「觴家做好了跟葉家的聯姻，娃娃親已經結了，資金問題就不再是問題了。」

「可是……我們不適合。」

「你們倆從小一起長大，門當戶對，葉九言品性，脾氣都是可以的，郎才女貌，沒有什麼不適合。」

「可是……」

「媒妁之事，爺爺已經沒有力氣再管這些事情了。但我知道你一直是聽父母話的好孩子，從開說一不二的，怎麼？不捨得？」爺爺搖著蒲扇，若有所思地笑了。

觴難為的關上了門，低著頭，抬起眼看著爺爺說：「我不捨得離開你。」

爺爺笑得更加燦爛了：「你個小兔崽子，你會不捨得我這個糟老頭子？是捨不得時念那個小鬼吧？」

觴一下被看破了心思，脖子首當其衝通紅一片，連忙說：「不不不……不是……」

爺爺一臉「我都知道」的表情說：「行啦行啦，我這個糟老頭子都只是希望你們兩個能過得都開開心心的。」

爺爺悠悠地站起來：「有些事情從一開始就不後悔去做，這樣免得後悔當初的決定，長痛一輩子。」

他慢慢地走去卧室，沒頭沒腦地說了句：「別學你爺爺當時那麼慫，只會逃避。」

他包含風霜的眼睛看過來，面容慈祥地說：「你們有足夠的時間承擔結局，做什麼都要不愧對自己，一念之差也會差很多。」

觴靜靜地坐在長凳上看著跳躍的燈光，沉思著爺爺的話，腦海中想起時念的一句話：「我要喝一輩子你做的酒。」他暗暗做下了決定。觴的影子印在發黃的牆壁上，很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