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小宏眼中，陳穎智剛出場時就光芒萬丈。

無論是他顯小的面容、打扮、氣質、談吐，還是他另類的舉止，都標榜他與自己不一樣。

雖然陳穎智並未覺得自己與萬小宏有什麼不同。

「喂，你在我這裡呆這麼久，你家人不會擔心嗎？」

萬小宏父母早亡，收養他的是叔叔一家。雖然是家人，對他而言那家人卻與陌生人沒有什麼區別。

他想知道，在這一點上陳穎智是否會和自己一樣。

「我有一個哥哥。」

「哦……那不錯啊，是個怎樣的人？」

「嗯……」陳穎智沉吟起來，「他比我整整大四歲。」

「比我還大？」

陳穎智點點頭，「該怎麼說他呢？記得他十七歲的時候，我才剛上中學，他幾乎每晚都會把打扮漂亮穿著得體的女孩帶回家，然後用特別自然的口吻對她們說『要不今晚我們一起過吧』……」

萬小宏聽後笑抖了肚子，讓趴在自己身上的陳穎智一顫一顫。

「那你十七歲的時候在做什麼？」他問。

「我十七歲的時候……」陳穎智長嘆一聲，「我十七歲的時候都還沒明白動物是怎麼交配的，你說還能做什麼？」

萬小宏笑得更歡了。

陳穎智又繼續說：「雖然我哥自己生活亂七八糟，但是對我要求卻特別嚴厲，長這麼大，回家晚了還要挨他罵，你說這到底正不正常。」

「這很正常啊，你現在還沒工作吧？」萬小宏撫著他頭問。

「這有關係嗎？」

「怎麼沒關係？你現在根本沒有獨立的能力，所以在他看來，你就和普通的小孩子沒什麼區別，他當然要好好管著……如果換成我有一個弟弟，我也會這樣。」

「真的？」

「真的……你有一個這樣的哥哥真好……」

陳穎智將萬小宏的話仔細琢磨半日，兩眼無意間落在身旁的電子鐘上，心想這個時候陳穎奇也該出差回來了。

……

「哥，我想在你手下工作。」

這日陳穎奇回家後喚陳穎智到書房，準備和他盤盤他這三日的表現，沒想到他倒先用話堵住了自己的嘴。

這話會是從這頭小倔驢嘴裡出來的？陳穎奇不敢相信。

其實不管之前醫生怎麼說，他早有讓陳穎智進公司幫忙的想法，這不僅是他的意思，也是父親的打算。

陳老二以為，若讓陳穎智心頭記掛些東西，說不定還能延長些他的壽命。

現在陳穎奇只要說聲「好」，一切就都如願了，可老覺得之中有些怪怪的……

在他看來，弟弟如果不是想轉移他失蹤三日的話題，就是故意想進公司搗蛋，然後戲弄自己、讓自己難堪。

「你是不是覺得我身體不行啊……」

見陳穎奇遲遲不給答覆，陳穎智變得有些忐忑，沉寂片刻後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我知道，我身體不太好，可是這麼多年用藥物維持，也沒出過什麼岔子……你看，這些年不都這麼過來了嗎？再說最近也沒感到什麼不妥，你和爸爸都是看在眼裡的……如果說是我學的專業和公司的業務對不上，我覺得這也不要緊，我還年輕，不懂的可以學，只要……」

陳穎奇沒想到對方把標準的面試對白都用上了，而且一次性還對自己說了這麼多字，意外之餘覺得這就是他們兄弟倆矛盾緩和的訊號。

這不是在做夢吧……

「那你想要什麼崗位？」經過幾輪自我懷疑後，他問。

「什麼崗位都行，一切由你來安排。」

「那……就先跟著你宗哥做吧，」 陳穎奇感動得揉揉眼角，「以後你一切聽他的，他讓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跟著他多學點……你工作的事我馬上安排，明早九點你準時到公司人事報道。」

「好，謝謝哥。」

陳穎智離開書房時，陳穎奇望著那孱弱的背影臉上不自覺地浮出了笑。

他覺得似乎還有什麼重要的話要對弟弟說，那一瞬卻怎麼也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