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裡的畫新鮮，而且十分耀眼。

雲霞，丘陵，黃花，遙遠的湖泊與燈火民居，明亮自然的光線，紅日擁抱了晚春的一切，讓人第一眼就能感受到畫中洋溢的福祉，風也如此柔和。

即便是陳穎奇這種不懂畫的外行，見後也不禁為之駐足。

他不知道，陳穎智究竟了見多少次日出，才畫出這幅《日出》，他也不曾想過。

……

「穎智，你知道嗎？我們玩音樂的都有第三隻耳朵，叫天耳，只要這個耳朵開了，以後所有的聲音在他體內就會不一樣，都是音符和旋律。你們畫畫的身上也會有第三隻眼睛，叫天眼，開了天眼，你的畫也將會不一樣。」

那日萬小宏背著陳穎智踏上山道，氣喘吁吁地說。

「這個我也聽說過，但是究竟要怎樣才能開啟天眼呢？反正我知道，我從來都沒開啟過。」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相信，把美麗的東西都看一遍，有朝一日，你的天眼一定會開啟的。」

「我也這麼認為。」

他在萬小宏耳邊吁出一口氣，感受對方的心跳和自己的呼吸，一快一慢縱橫交錯，親密無間。

為了讓陳穎智能用第三隻眼將山丘的美景看得更加透徹，萬小宏接連好幾日背著他上山。

最初兩次，他總是會被陳穎智折騰到力竭，後面幾次竟然就慢慢習慣。

他甚至會覺得，如果背上沒有這小子，他會極不舒服，好像陳穎智已經成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步伐也因此愈加沉穩。

「宏，你看！」

那日爬上山頂，兩人看過了日出，陳穎智指著遠處一片從未留意過的油菜花田對他說：「那塊花田，如果再遲一些，興許你我就看不到了，那種花的花期總是特別短。」

「嗯？是嗎？」萬小宏不以為然，「可即便這裡沒有了，換個地方也一定會有。」

「你騙人，去年這個時節我也想得和你一樣，以為只要有花田的地方就有花，可無論到哪，都已經沒有了。」

「哈哈哈……」萬小宏忍俊不禁，「那是因為你跑得還不夠遠。」

「怎麼說？」

「蜜蜂采蜜，隨著開花的順序由南向北，它們離開南方，南方的花期就結束了，而北方的花期卻剛開始，到了最北的北方，就是他們的最後一站，養蜂人也是追隨它們的足跡一路向北。你想看油菜花，只要跟著採集油菜花蜜的養蜂人，一定能看到盛開的花田。」

「你怎麼連這個也知道？」

「小時候聽爸爸說的……」萬小宏一屁股坐下，頭枕雙手躺在草坪上，半閉雙目好像看見過去，「不過究竟是什麼時候說的，我卻忘了。」

「那……」陳穎智一隻手撐著頭，在他身旁躺下，「如果我說還想去北方看看花，你會帶我去嗎？」

「好啊，你想什麼時候去都行，不過你也得想法子讓你哥放心才行，每次都像這樣偷偷摸摸地跑出來，早晚有一天會被你哥發現，到時他一定會打死我……」

萬小宏的聲音越來越小，陳穎智也閉上眼沒再說話，日出以後，反而成了他們就寢的時候。

以天為蓋，以山為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