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萬悔昨夜與閔時音折騰一宿，還沒睡夠，大清早就被年火火的電話吵醒。

「時音，時音？」梅萬悔輕輕推了推枕邊人，張口有氣無力，「火火君說對方有些讓步了，讓我們一會兒到中心協商談判，一起去吧。」

閔時音翻個身露出一對光滑雙肩，一手捶著腰一手擋著眼痛苦地哼著：「不去了不去了，昨晚你讓我去太多了，今兒哪兒都不想去了。」

說完他一個深呼吸，又繼續睡去，從頭到尾兩眼緊閉。

梅萬悔不想強迫他，抱著他的頭強按兩個吻，然後眯著眼昏昏沉沉地起床飄進浴室，就算覺得鏡中的自己有些許怪異，心中也無力糾結其根源。

草草收拾一番後，他出了門，眼前一切儼然還似夢中。

年火火站在疾控中心門前侯了梅萬悔多時，才見他晃晃悠悠的身影，只在那一刻有些不敢相認……

……

中心會議室里，年火火與梅萬悔坐在一塊兒。中心財務主任、支部書記、老主任等紮成一堆。兩邊隔著一張會議桌，劃成了楚河漢界。

年火火憤怒地捧著梅萬悔的臉，痛斥對面：「你們看看，都看看，這就是你們工作上的疏忽，就是你們讓我的當事人吃錯了藥，把他變得人不人鬼不鬼，你們現在滿意了？」

因為與閔時音快活了一晚，梅萬悔體內分泌了過多的雄性激素和腎上腺素，此外他的大腦也分泌了過多的多巴胺與內啡肽。

各種激素與體內殘留的藥物發生反應，導致他一夜之間毛髮瘋長，不僅眉毛鬍子一大把，頭髮還長了一大截，發梢處那團捲髮隨風飄逸，造型魔性。

現在他整個人左看像張飛，右看如李逵，正臉就是不折不扣的斧頭幫幫主，只有背影還能辨出是個正常人。

好在長得不是胸，僅僅只是毛髮。梅萬悔為此感到無比慶幸。

當然，如果下面長一點那就更好了。

昨日還標緻的小夥子，在藥物的反應下一夜之間竟成了這樣，確實有些嚇人。中心領導不禁唏噓。

加上此誘因確實是自己工作上的疏忽，領導們也覺得自己理虧，終於開始相互交頭接耳。

在進行一場有效率的討論後，中心領導一直認為：如今他們已經上了電視，失去的名譽已不可逆轉。對於此事，應該大事盡量化小，小事盡量化了，再上法庭，對誰的影響都不好。

老主任今日一改嚴肅臉孔，換了一張笑臉，對當日的事故表示抱歉，另外強調：「我們已經仔細核實過當日的工作，其實導致事故的並非是我們中心的編製的人員，而是剛來不久的實習生，新人容易犯錯，希望你們能理解……」

「這要我們怎麼理解？」年火火當仁不讓，扎了對方話頭，「我知道，我朝臨時工從來歷史悠久，如今不僅國內流行，還遠銷海外，擱在你們這兒就成了實習生。今日我們坐在這兒也不是針對這些背黑鍋的，我們對事不對人，就問你們一句：這事是不是在你們這裡發生的，你們是不是有責任？」

諸位領導們相覷片刻，主任沒了話，只聽支部書記平靜地說：「這事確實發生在我們這兒，我們也確實有責任……」他嘆口氣後左右看看老主任與財務主任，「都說吃一塹長一智，人家的要求也沒有什麼不合理嘛，就當是花錢買個教訓，總比上法庭要好，你們說呢？」

雖然極不情願，但聽支部書記一說，兩位主任和另外兩名負責人還是點了頭。

眼見對方妥協，梅萬悔有了精神，心想年火火這孫子還真有點本事，不枉自己莫名其妙生了一臉毛。

年火火瞥一眼書記，「說的就是，你們要能早這麼想，也省去了我們不少事。」

「那我們就言歸正傳，既然賠償跑不了，那就說賠償的事。你想讓我們賠什麼？怎麼賠？」

年火火：「這個好說，只賠經濟損失就行。」

書記：「那要賠多少？」

年火火點開手機，打開裡面的計算器，「去掉訴訟費，加上精神損失費、名譽損失費、來回車費、以及多餘的檢查費……」

絮叨一陣，年大頭最終算出了一個精確到小數點後六位的巨型數字。

梅萬悔好奇，不知道這大頭會開出怎樣的價，兩眼剛瞟到手機熒幕，就被上面的數字嚇個清醒，然後還沒等他阻止，年火火就把手機滑到了書記的眼皮子底下。

支部書記望著手機，臉上的和藹漸漸散去。

沉寂許久，他開口問:「年律師，就算真打起官司，我國也沒有案例說最後應該如此宣判吧？」

年火火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領導你就不懂了，我國是大陸法系，通常考慮判例的都是海洋法系，所以你也別和我計較什麼『類似案例』，我就問你，你是不是已經侵犯了我當事人的個人權益？」

坐在書記兩旁的負責人都很好奇，紛紛伸長脖子去看手機，臉色也變得和他老人家一樣難看。

「怎麼可以這樣！」財務主任掏出手帕擦擦汗濕的額頭，「這不明擺著是敲詐勒索嗎？」

還沒等老主任發話，支部書記就起身宣告，「不賠！我們中心堅決不賠！你們以後的要求我們也不予理會！你們要去法院告，那就去告！我就不信法官會覺得你們的要求合情合理！」

說完，老人家兩隻手一用力，掀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