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漸熹，即將黎明的破曉，金色的陽光透過天邊那一抹狹窄的縫隙撒進黑暗的森林裡，森林漸漸變得明亮起來，甚至還能聽見林間清脆的鳥鳴。雨漸漸地停了，白日的森林，似乎沒有什麼不同。

惡魔也被溫柔的陽光所籠罩，他仰頭看向初升的太陽

「啊，好久沒有出過森林了。」落羽伸了個懶腰感嘆。他的耳朵變成了正常人的樣子，長發束成一個馬尾，但發色與眼睛依舊是原來的顏色。

這個樣子本就引人注目，他又只穿一件白色長袍，赤著腳在大街上走路，惹得路人頻頻對他投去驚艷又好奇的目光，但這個時代有染髮和美瞳，這樣的發色瞳色雖然少見，卻也並不會令人多想，而落羽本人則絲毫沒有注意到路人的目光。

跟在他身後的顧時情況不比他好多少，他的襯衣上沾滿泥土，褲子也破的不成樣子。若不是他的氣質容貌太過優秀，估計不少人都會把他當做乞丐。

顧時無奈地看了一眼落羽無知無覺的樣子，又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隨後摸遍身上所有的口袋，掏出唯一一張還有錢的銀行卡，帶著落羽去了最近的商業中心K.K大廈。

K.K是A市最大最高的建築物，集商業與辦公為一體，三十層以上為辦公區，三十層以下進駐了國內外各種各樣的品牌，由下到上，品牌的名氣與奢侈程度依次遞增。

從前的時候，白笑語沒少拿著他的卡在這裡一擲千金，而現在他卻只能帶著落羽逛一樓的店鋪。

落羽不知道顧時心中所想，他已經好久沒來到人類的世界了，雖然臉上的表情沒有過於激動，但發光的眼睛卻騙不了人，興緻高昂地在商場里東看西看。

顧時問：「你以前沒來過人類的世界嗎？」

「來過。」落羽愣了一下，隨後答道：「五十多年前來過，那時候的S市可沒有現在這麼繁華。不和人類簽訂契約，是不能夠隨意進入人類世界的。」

五十多年前，那就是二十世紀末的時候，現在已經2045年了。

那時的顧時還沒出生，雖然知道惡魔的年紀不像他所看到的那般小，卻仍然小小地驚訝了一下，問道：「五十多年前，你也是和一個人簽訂契約來到人類世界的嗎？那個人後來怎麼樣了？」

「死了。」落羽嗤笑一聲。

顧時驚道：「死了，怎麼死的？」

「背叛契約，被我殺死的。」落羽用輕柔的語氣說出令人膽寒的話語，「我把他的靈魂從身體里奪了出來，像是果凍一樣捏碎。他的靈魂散落成碎片，不存於世。」

一股寒意從顧時的背後竄了上來，他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

即使沒有見過這幅場景，顧時仍然感到了心悸。

落羽看穿了他的害怕，又不屑地嗤笑了一聲，道：「所以你最好不要有背叛我的想法，我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即使你的靈魂變成了我的奴役，那也總比永世不得超生好吧？」

顧時沒有說話，這兩個選擇，對於活著的人來說，其實根本沒有太大差別。因為在今天之前，他都並不知道有靈魂存在。他不知道靈魂成為奴役意味著什麼，也不知道永世不得超生意味著什麼，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僅僅是對未知的恐懼。

落羽見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強迫他做出選擇，僅僅用嘲笑的目光看了他一會，就冷哼一聲，轉身向前走了。

顧時看著他的背影，猶豫了一下，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後，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一股詭異的氛圍圍繞在他們周圍，落羽冷下了臉，沒了剛才的興緻高昂，顯然這個話題，使得落羽不開心了。

在一家店鋪面前，落羽停下了腳步。

顧時還沉浸在剛才的話題中，沒有注意前面的人已經停下，不輕不重地撞到了落羽身上，反應過來之後像觸電一樣往後退了兩步，微微忐忑地看著落羽：「怎麼了？」

「就這家吧。」落羽收回放在櫥窗上的視線，轉頭道：「把身上的衣服給換了，我可不想再被人當成猴子參觀。」

看到顧時仍然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落羽勾唇笑道：「你應該還有買衣服的錢吧？」

顧時愣了一下，隨後耳尖發紅，「當然有啦。」

走進店面，店員一看到他們兩個人，就立刻走過來，但還沒走幾步，就停下腳步，猶豫地看著兩人身上髒兮兮的衣服。

顧時尷尬地撇過眼，他還是第一次在商店裡受到這種冷遇。

落羽則無感，他掃了一圈店鋪里的衣服，最後選了三套看上去還挺正常的衣服，丟在了顧時身上，道：「就這幾件吧。」

顧時道：「好，我去讓店員拿一下你的尺碼。」又看了看落羽踩在瓷磚上的腳，道：「再給你拿一雙鞋吧。」

落羽點點頭，笑道：「看來還是挺有錢的嗎。」

顧時窘迫地避開落羽，轉身去找店員了。店員看到顧時那張俊臉，絲毫沒有在意他破爛的衣服，很快就找來了他要的尺碼，並且熱情地推銷道：「這款衣服雖然是我們去年的打折款，但是版型很好，設計也是絕對不會過時的基礎款。我們還有今年的新款，先生要不要看看？」

「不用了。」顧時拒絕道，然後在落羽沒有注意的時候，翻出衣服標籤，偷偷地看了下價格，鬆了一口氣。

還好，不貴。他現在已經沒有什麼錢了，買什麼東西都得精打細算。

店員無語地看著這一幕，害，還以為是個出什麼事把衣服弄髒了的富二代，結果就是個普通人啊，看走眼了。

找到了試衣間的位置，顧時把衣服遞給落羽。

落羽懶懶地看了一眼衣服和鞋子，就拿著衣鞋進了試衣間，顧時也進了另外一間試衣間。

沒了落羽，顧時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才換上衣服。從試衣間出來，顧時幾乎吸引了整個店鋪的目光。

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白t，寬鬆的牛仔褲，黑色的運動鞋，但即使是最簡單的衣服，也無法掩蓋顧時身上的光芒。沒了名牌服飾的加成，褪去了平日遊走商界帶上的沉穩精明的面具，利落清爽，就像是剛剛走入社會的大學生，令人羨慕的幹凈氣息撲面而來。

這樣的顧時，走在大街上，就好像有可能被星探發掘，去拍校園偶像劇。

忽略周圍的視線，顧時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微微有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