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夏天的天氣就像是小孩子的臉，說變就變。剛才還艷陽高照的，現在就下起了雨。

距離到家還有一段路，顧時想了想，把車停在最近的一個商圈外面的停車場里，準備到商圈負一樓的超市裡買菜，這些商圈負一樓的進口超市裡的食品通常比較好。

顧時在後面推車，落羽走在前面，看也不看地就把東西丟進去。

在冰櫃前面，落羽丟了好幾桶不同口味的冰淇淋進去，顧時無奈地把它們全部都拿出擺回原位，只留下一小盒巧克力味的，對落羽解釋道：「這個天氣買回去，冰淇淋早就融化了。你要是想吃，這些冰淇淋小區樓下的超市都有，回家再買。」

落羽撇撇嘴，同意了顧時的說法。

火鍋底料，蔬菜，肉類……顧時買了一大堆食物，準備回去煮火鍋吃，這還是自從他遭遇了一系列深受打擊的事情的時候，第一次那麼有心情地去準備一頓晚飯。

在結賬的時候，他一手抓著一個塑料袋，總共兩個裝得滿滿噹噹的塑料袋，落羽則拿著剛買的冰淇淋，用勺子挖了一勺就開始吃。

旁邊拎了個小袋子的女生對她身邊的男朋友說：「你看看人家！」

她男朋友：「.…..」然後從女生手中拿過根本沒有裝什麼東西的小袋子。

從負一樓走到正門口，顧時才想起來雨傘沒拿，於是把兩個袋子放在落羽腳邊，道：「雨傘忘了，我回去找一下。」

落羽正叼著冰淇淋的勺子，點了點頭。

顧時回到超市，在收銀台旁邊找到了雨傘，跟收銀員道了聲謝，就拿著雨傘準備回去找落羽了，卻不想聽到了一個熟悉至極，卻是他這輩子都再也不想聽見的聲音。

「顧時。」

韓澈站在身後，叫住了他。他今天沒有穿正裝，頭上也沒有抹髮膠，沒了電視里那股精英范，休閑襯衫的袖口隨意的挽起，小臂肌肉線條飽滿，頭髮耷拉在額頭兩側，看起來年輕了好幾歲。後面的女生都在偷偷瞄著這個全身散發著荷爾蒙的混血帥哥。

顧時看到韓澈身體僵了一下，恨意使得他幾乎當場就想上去直接給他一拳，但是他忍住了，快步繞開他就想離開。

韓澈伸手攔住了他。

顧時冷冷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韓澈個子比他高一點，身高的優勢使他一向看著別人的時候都格外具有壓迫性，但是今天，他的目光卻充滿了複雜。

顧時打開他的手，道：「沒有想到韓總也有一天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擋別人的路，請問我這尊小佛到底哪裡惹了韓總這尊大神的不痛快？」

「顧時……」韓澈沒有理會顧時的嘲諷，他面上似乎閃過一絲痛苦，道：「顧時，我可以幫你。我可以給你投資，我可以幫你洗刷冤屈，證明你的清白，我可以……」

「證明我的清白？」顧時的聲音陡然拔高，周圍奇怪的視線又讓他一下子回過了神，意識到這是公共場合，於是壓低了聲音和怒火道：「這件事不就是你做得嗎？！現在來說幫我洗刷冤屈？當了婊子還立牌坊，韓總，你這手算盤打得可真好，顧某自愧不如。」

韓澈不可置信地看著顧時，雙手握住顧時的手臂兩側，道：「你認為是我做的？顧時，我韓澈在你眼裡就是這種人嗎？！」

手上的力道逐漸加重，顧時冷聲道：「放手。」

「顧時……」

「我說，放手！」顧時加重了語氣，一下子掙脫韓澈的控制，道：「就算這件事不是你做的，我變成今天這樣，也和你脫不了關係。」

韓澈失神地看著顧時，動了動嘴唇，卻沒有發出聲音。

「韓總也沒必要露出這種好像於心不忍的表情，」顧時露出諷刺地笑，「做生意嘛，都是這樣。韓總讓我失去的，我都會一點一點的從韓總身上拿回來。」

「我先走了，韓總好走不送。」說完，轉身就離開。

韓澈看著顧時離開的背影，痛苦地閉上了眼，握緊了拳頭。

落羽看到顧時的時候，已經等了好一會，冰淇淋都已經吃完了，見顧時面色不好，問道：「你怎麼了？」

顧時拎起兩個大塑料袋，勉強一笑，「沒事。」

回家的時候顧時一直在想，如果陷害他的事情不是韓澈做得，那會是誰做的呢？除了韓澈，誰能得到好處呢？

落羽碰了碰顧時的胳膊，提醒道：「綠燈了。」

顧時這才反應過來，聽到後面的車輛不耐煩的喇叭聲，這才踩了油門向前駛去，把注意力集中在開車上。

到了小區門口，落羽又戳了戳顧時，指了指門口的超市。

顧時無法，只好下車走進超市裡，買了好幾筒大盒子裝的冰淇淋，才拎著菜和落羽一起上樓。

窗外的雨已經小了許多，但仍在淅淅瀝瀝地下著。在這種濕漉漉的天氣里，最適合吃火鍋了。顧時用電磁爐加熱火鍋底料，辣油咕嚕咕嚕地冒泡，蒸騰的白色霧氣在橘黃色的燈光下暈染，驅散了整個屋子的濕氣。

顧時這才想到一個問題，「你能吃辣嗎？」

落羽目不轉睛地盯著紅色的火鍋湯底，一開鍋就迫不及待地把肥牛丟了進去，刷了幾筷子之後立刻放到嘴裡，露出了滿足的小表情，「不辣的火鍋沒有靈魂。沒有什麼事是一頓火鍋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兩頓。」

下意識地說完這句話，落羽的目光微滯，但立刻就開始下另一盤菜了。

顧時：「.…..」他怎麼總是忘了呢？落羽也曾在人類世界生活過。

明明是惡魔，但是在某些時刻，卻似乎和人類沒有不同。比起虛無縹緲來自傳說中的生物，落羽有時候的表現，更像是一個普通人。

「落羽，」顧時不經意地問：「你在人類世界生活後，又回到了湖底，習慣嗎？」

落羽夾菜的筷子頓了下，午餐肉掉進了湯料里。片刻，他重新夾起那塊肉，答道：「就那樣吧。」習慣不習慣，也不是他能決定的。

吃完飯，顧時在廚房裡洗碗，看到落羽從雪櫃里把冰淇淋拿出來，道：「剛吃完火鍋就吃冰淇淋，小心鬧肚子。」

落羽裝作沒有聽見顧時的話，拿了冰淇淋就走。

顧時看著落羽的表情，總覺得像是看到了偷吃零食被家長抓到了小孩子。

等顧時洗完澡，發現一大盒冰淇淋已經全部被落羽吃完了，一點都沒剩，盒子被丟在垃圾桶里。他忍不住彎了彎嘴角，看了眼落羽平坦的肚子，心道這也太能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