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時候，落羽果然肚子痛了，在床上不停地打滾。

顧時被他驚醒了，轉過身去看睡在另外一邊的落羽的時候，發現他已經面色蒼白，滿臉冷汗，下嘴唇咬得幾乎都沒了血色。

顧時被嚇了一大跳，慌忙問道：「你怎麼了？」

落羽嘴唇哆嗦，「肚子……肚子疼。」

顧時立刻就明白發生了什麼，下床準備去拿藥，又突然想起來家裡根本沒有腸胃藥，於是只好先端過來一杯熱水，看著落羽喝下去，關掉空調，然後披上外套，下樓去買藥。

幸好這個小區周圍的基礎設施還算完善，在手機導航上很快就找到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藥店，買了腸胃藥回去，落羽已經在廁所里解決了一遍，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撐著門框，病怏怏地看著顧時。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可憐兮兮地看著他的落羽，顧時莫名地有些想笑。

吃完藥，落羽躺在床上，顧時坐在床邊，想了想，伸手放在落羽的肚子上，輕柔地按摩。

落羽身體僵了僵，指腹在小腹的皮膚上慢慢地打圈，帶來微弱的熱量，全身的皮膚都好像因為這微弱的熱量而燒了起來。顧時覺得落羽這樣子很乖，比平常不是冷著臉就是嘲諷他要乖得多。

片刻，落羽問道：「你對每個人都是這麼好的嗎？」

顧時愣了，他不知道落羽為什麼會突然問這個問題。

「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個惡魔啊。」惡魔先生看顧時的眼中帶了絲悲憐，那是一種更高等的生命把低等的生命看穿了的悲憐，惡魔先生這句話不知道是在提醒顧時還是在提醒自己。

顧時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其實他也不知道他對落羽算好嗎，因為沒有可以比較的對象。他只談過白笑語一個，但至少和白笑語，從來沒有過這麼安穩靜謐的時刻。一開始是因為太年輕，而後來，是因為白笑語不需要，他不需要顧時在脆弱的時候照顧他，他只需要顧時給他帶來更多可以用來炫耀的資本。

顧時陷入了沉思。

「睡吧。」落羽道，他蓋上了被子。

顧時點點頭，起身關了燈，也回到床上。或許是累了，他想著想著，很快就睡著了。

落羽突然毫無徵兆地睜開眼，轉過身看著顧時的背影，伸手悄悄地抱住了他的腰，把臉貼在他的後背上。

「求你別對我那麼好，」落羽似嘆息般的聲音在黑暗的房間里彷彿幻覺，「我再也不想嚐試一遍人類的愛情了。」短暫又虛妄。

白笑語打扮得光鮮靚麗地出現在韓氏大廈內，一身的名牌堆砌，看上去就像是只華而不實的花蝴蝶。

他無視周圍神色各異的目光，看到韓澈從電梯里出來，立刻走了過去，「澈。」

韓澈停下腳步，聞到白笑語身上浮誇的香水味，眼中閃過一絲嫌棄，道：「你怎麼來了？」

「你不讓我上去打擾你，那我就只好在這裡等你了。」白笑語沒聽出他語氣中的不耐，嘟著嘴撒嬌道。

韓澈給秘書一個眼色，秘書立刻會意地拿出一張支票，遞給白笑語。

「澈……」白笑語的臉色有點難看，韓澈這麼做，簡直就是把他當成了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MB。

韓澈壓根沒在意白笑語的想法，道：「我還有事……」語氣頓了頓，似乎想到了什麼，目光如炬地看向白笑語，白笑語瞬間被盯得不敢說話。

「顧時被污衊潛規則的那件事，和你有沒有關係？」

白笑語心裡一驚，立刻辯解道：「和我能有什麼關係？！那時他自己不檢點……」

「住口！顧時不是那樣的人！」韓澈在大廳里吼道，周圍人的視線立刻看了過來，白笑語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韓澈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看著尷尬不已的白笑語，冷冷地丟下一句：「這件事最好和你沒有什麼關係，否則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白笑語被韓澈的目光看得全身發冷，直到韓澈離開大廳，才憤恨地跺了一下腳，眼中冒出十足的怨恨。

Laughter娛樂公司——

因為銀行的貸款撥了下來，很多的項目得以繼續運轉，員工的工資也發了下來。雖然很多人已經跳槽離開，比起剛成立時的欣欣向榮，現在的公司顯得格外冷清。

躲在茶水間的小妹們興奮地交流著剛得到的消息，卻不是關於某個當紅的演員，而是剛剛跟著她們總裁走進辦公室的那個男孩子，比任何一個她們見過的明星都要好看。

顧時的辦公室里，落羽正坐在沙發上，銀色長發垂落，鴨舌帽帽檐壓低，抱著方形的枕頭，乍一看有些雌雄莫辨，像是個喜歡中性風的女孩，走進一看，才能確定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男孩子。

他翻看了一會茶幾上的公司文件，顧時也不避諱他，但是他壓根沒有看懂多少，看了一會，就丟回茶幾上，無所事事地發獃。

顧時坐在辦公桌後面，眉頭微蹙，認真地工作。

對於一個娛樂公司來說，最重要的就是藝人資源，以及延伸出來的各種劇，綜藝以及電影的投資與獲利。但是半年前，laughter公司不惜重金培養的一個男藝人陷入了吸毒的醜聞，甚至還牽扯到一批明星和公司上層的人，laughter陷入了大清洗，導致人才的凋零。

吸毒不像是耍大牌，潛規則之類的黑料，這種黑料很容易洗白，利用得當，還可以提升國民度。吸毒這種事只要沾上了一點，藝人的星途基本上就算完了。娛樂公司也對這種事情唯恐不及，因為這件事，laughter在業界的名聲跌落谷底，自然是沒有藝人再願意選擇這家公司。

不得不說，認真的男人最帥。即使在苦惱時，用手指捏住山根，顧時也散發那種屬於成熟男人的冷靜自持，低調內斂，看起來完全不像是落魄的樣子。因為顧時知道，即使在其他地方，其他時間，他有多麼的痛苦和頹唐，那也不能夠在公司里表現出來，他是這整家公司的掌舵人，他必須永遠看起來無懈可擊，才能給予其他人信心追隨他。

「扣扣扣」，敲門聲響起。

顧時放下手指，調整好情緒，朗聲道：「進來。」

穿著緊身包臀裙的秘書走進來，手中端著放了兩杯茶水的托盤，臉頰微紅，但卻沒有像從前那樣看著顧時，而是不停地偷瞄另一旁的落羽，只可惜落羽的臉被鴨舌帽所遮擋，看不清容貌。但僅從他的身形與氣質來看，也能猜出他絕對是個大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