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昊天埋頭吃飯，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許諾。

方采兒倒是高興得緊，巧笑嫣然地應著好。

吃過飯，沈昊天便回了卧室，房門被緊緊閉上，估計一整晚都不會再出來了。

許諾看著坐在自己旁邊的方采兒，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眾多相親對象中，對他有好感的女性有很多，而方采兒卻是其中最執著的那一個。

這都多久過去了，隔三差五地約他，即使被委婉拒絕也依然樂呵呵的，這不，直接找上門來了。

「采兒……」許諾斟酌著開口，老實說，如果他只是個普通的直男，說不定早就被方采兒打動了，只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他輪迴這麼多世，那些愛，那些感情，全部一滴不漏地貢獻給了昊天，自然是容不下其他人。

「嗯！」方采兒歡快地應到，但她很快就察覺出了什麼，許諾的表情太過凝重，一點都沒有熱戀中的甜蜜。

「你先別說話。」許諾剛想開口，就被對方抬手制止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大概也能猜到，是有喜歡的人了吧？」

許諾點了點頭。

「可你現在既然沒有跟她在一起，就說明我還是有機會的。」方采兒露出了笑容，她天性樂觀，相貌上乘，也有過很多追求者，但許諾是頭一個讓她有佔有欲的人，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動心了。

只可惜，這份動心註定只能帶給她失望。

許諾抿了抿唇，隨後嘆了口氣，起身收拾了碗筷，便給方采兒收拾床鋪去了。

「晚安。」許諾看著躺在自己床上，只露出一雙狡黠眼睛的女子，禮貌道。

「晚安！」方采兒探出頭，看著對方關燈關門，興奮地埋頭進了被子，嗅著心上人的味道，掛著笑容，開心地進入了夢鄉。

許諾向來淺眠，可能是被昊天給慣的，如若愛人不在身旁，便很容易驚醒。

朦朦朧朧中，有一團黑影站在他身旁，低頭審視他，直接把他活生生給嚇醒了。

黑影不說話，倔強地瞪著沙發上的男人。

「昊天……？」許諾勉強認出了對方，「渴了？怎麼不開燈……」

話還沒說完，許諾便被攔腰抱起，他驚呼了一聲，卻沒有反抗。

沈昊天從很早以前就比許諾大隻了，青春期的少年，不僅個子比許諾高，力氣也不小。

許諾被狠狠地摔在了床上，床很軟，並不痛，但大幅度的晃動還是讓許諾忍不住蹙眉。

「昊天？」男人聲音溫和，帶著不解。

沈昊天有些委屈，但更多的還是憋了一肚子的氣，他轉身把房門給鎖了個嚴實，這才回頭面對許諾。

「許諾。」沈昊天沒有叫哥哥。

最後映在許諾眼裡的，是一雙在黑暗中熠熠發光的眸子。

很痛。

少年人初嘗禁果的情不自禁，不得章法的胡亂啃噬，害怕在乎的人離自己而去的慌張。這些便是造成許諾疼痛的原因。

他迷迷糊糊睡到了日上三竿，如果不是沈昊天慌張地喊醒他，他估計能睡更久。

「昊天……」嘶啞的喉嚨艱難地喚著眼前人，許諾的腦子還沒有徹底清醒，只是下意識地想讓對方不要出現這樣焦急的神色。

沈昊天很自責，昨晚沒能冷靜下來的他，困住了許諾的嘴和四肢，然後……

躺在床上的人面色呈現不自然的緋紅，這是發燒了。

沈昊天突然失了全身力氣。

他都做了些什麼？

方采兒一大早便醒了，然後就被頂著碩大的黑眼圈的沈昊天丟出了家門。他突然就不怕了，連強佔哥哥的事情都做出來了，把一個看不順眼的女人趕出去又怎麼了？

他一直守著許諾，清理身子，塗上藥膏，期間許諾一直沒有醒過來，只是不停發出細微的痛呼。

沈昊天很難過，他不想許諾痛的，可他也不想讓許諾離開自己。

還未真正成長起來的少年坐在床邊，看著自己最在乎的人一臉難受的模樣，突然就掉了眼淚，哭著喚他的名字。

許諾一醒，沈昊天連眼淚都顧不得擦，直接撲了上去，緊緊抱著許諾：「哥，我錯了，哥……」

平時叱吒風雲，在學校追隨者一大堆的少年此刻哭得像個孩子。

許諾忍著不適，慢慢回摟住了沈昊天，感受到對方因為自己的回摟而僵住了的身子，青年輕輕笑了。

沈昊天永遠記得這一天。最愛的人剛被自己佔有，臉色緋紅，唇色蒼白，眼睛裡卻裝著這世界上最柔和的蜜，然後，他說：

「我愛你。」

透過許諾的眸子，沈昊天看到了自己，哭得像個傻逼的自己，一點都不帥氣的自己。可許諾的眼神還是那麼溫和，還有不加掩飾的愛意，就好像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一樣。

沈昊天覺得自己好福祉。精神上的共鳴帶來的愉悅感遠超過肉體的契合。

之後的一切都水到渠成。

沈昊天努力地成長，心中有了牽掛，便忍不住用了百分之兩百的勤奮和刻苦。

他要上最好的大學，他還要出國深造，事業穩定後還要把許諾接過去，在那裡，他們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大街上親吻，享受所有人祝福的目光，他們甚至能得到法律的認可，成為名正言順的夫妻。

沈昊天不喜歡別人稱他倆為夫夫，這樣顯得很特殊，而他最反感的便是這份特殊。

他和許諾，跟天下所有恩愛的伴侶沒什麼不同，又何必強行在稱號上強調「夫夫」二字？

他們是夫妻，有時他是夫，許諾是妻，也有時，許諾是夫，他是妻。

夕陽下，白髮蒼蒼的兩人相互扶持著，在火紅的湖邊散步，偶爾相視一笑，更多的是默契的不語……

「沈昊天！上課專心些！」

老師站在講台上，大聲斥責走神了的得意弟子。

「好的老師。」沈昊天笑著應道，手不自覺地伸入口袋裡，輕輕捏了捏那瓶藥膏。

不知道哥哥退燒了沒有，身上的傷怎麼樣，有沒有好好吃飯……

窗外晴空萬里。

前路漫漫，我只想與你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