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來得那樣溫柔，天邊那一點亮色透過窗戶摸上了熊澤皓的床，本還在閉著眼睡覺的少年打著巨大的哈欠睜開了眼。

懶懶地伸了伸腰，熊澤皓精神百倍地跳下床，還吹了個格外俏皮的口哨。

走！接小同志上學去！

刷完牙再快速洗了把臉，對著鏡子咧出一個自我感覺良好，實則蠢到爆的傻笑，熊澤皓把空空如也的書包往肩膀上一搭，哼著歌就去車庫找他的座駕了。

黑色的閃電從街上穿梭而過，被嚇到的行人沖少年囂張的背影罵了兩句娘，但顯然並沒有影響到騎車人的好心情，熊澤皓權當聽不見，甚至又提了提速。

把車停在袁杉樓下，又搔首弄姿擺了個足夠帥氣的pose，熊澤皓噙著笑等他的小同志下樓。

默數了幾個數，右手腕處的手錶顯示時間為六點四十的那一刻，藍白色的身影果然推開了單元樓的大門，闖入了熊澤皓的視野。

「小同志，早上好！」熊澤皓喊。

袁杉一怔，隨後也朝他笑了笑，是熟悉的，只有自家人才能看到的，帶點羞澀的笑容。

「吃早飯了嗎？」熊澤皓快步上前，問。

「嗯。」袁杉點點頭，「昨天晚上外婆做了雞蛋餅。」說著，把手裡的塑料袋遞給了熊澤皓。

是熱氣騰騰的雞蛋餅。

「特意給我留的？」熊澤皓受寵若驚地接過。要知道，袁杉從來不給他帶自家的東西，熊澤皓也不是不能理解，這因為家境差距而產生的自卑感。

「先在這裡吃完吧。」袁杉拉著熊澤皓坐在了單元樓下的花壇邊上，頭頂便是幾戶人家晾曬的衣物。

熊澤皓連聲應著，開開心心地坐在了小同志邊上，掀開袋子就開始狼吞虎咽了起來，還不忘跟小同志誇讚這雞蛋餅的好吃。

語氣之誇張，表情之滑稽，逗得不經常將感情外露的袁杉大笑不止。

袁杉坐下的時候把書包放在了兩人中間，熊澤皓嫌這書包影響自己發揮，叼著雞蛋餅站起身，就要換到袁杉的右手邊坐下。

就在他起身的那一刻，一個花盆突然從空中落下，重重地砸在了水泥地上，陶制的花盆碎了一地，泥土飛濺，弄得袁杉的書包上，熊澤皓的褲腿邊，都是棕黃色的泥土。

那花顫顫巍巍地盛開在泥土中，葉子和花瓣掉落了大半。

「我操！」熊澤皓嚇得吞掉了最後一點雞蛋餅，他抬頭，只看到一個探出來又縮回去的小腦袋。

「誰家熊孩子啊？！大清早的出來害人！」熊澤皓破口大罵，趕緊蹲下查看袁杉，「你沒事吧？傷到了嗎？」

「沒事。」袁杉看著一臉擔心，悉心檢查自己的熊澤皓，眼神晦暗不明。

「幸好我剛剛沒坐那了。」熊澤皓看袁杉的確沒什麼大礙的樣子，鬆了口氣，「嚇我一跳。」

「是啊，運氣真好。」袁杉笑笑，背過身拿書包的眼神變得冷漠，等回過身來，又是溫柔模樣，「以後別坐建築物下邊了，高空拋物太危險了。」

「就是就是。」熊澤皓想到剛剛的事，還是有些生氣，「不行，我得上去教育那小鬼一頓！」

「別了，都要上課了，我認識那個小孩，到時候回來我去他家說說。」袁杉拉住了想要往樓上跑的熊澤皓，「快走吧，遲到就不好了。」

想想小同志說得很對，熊澤皓便不再堅持，拉著人上了機車，開車走了。

單元樓前又恢復了安靜，只有滿地的碎片和土渣證明了剛剛的一幕有多麼的兇險。

「柯柯？你在陽台做什麼？」有焦急的女聲響起，隨後是一個圍著圍裙的女人出現在了陽台上，滿臉擔心地看著蹲在地上的小女孩。

女孩的眼睛很大，烏黑得沒有一絲雜色，卻有些獃滯木訥，聽見自己母親的問話也只是抬頭看了看她，低下頭咬起了手指。

鄧阿姨輕輕嘆了口氣，彎下腰摸了摸自己孩子的頭：「陽台這兒媽媽看不到你，柯柯乖，以後別來陽台玩了。」

女人抬眼往邊上瞥了眼，正好看到那一排整整齊齊的花盆突然有了一個缺口，她往那邊走了幾步，朝樓下看去，一眼便看到了那盆破碎的花。

女人嚇了一跳，趕緊朝下又四處張望，好在現在才七點不到，單元樓前沒有什麼人，應該也沒有傷到誰。

彎腰抱起自家孩子，女人把陽台的門拉上，琢磨著過幾天得把陽台給鎖了，自己平日里給其他小區的人家做家務，不可能時時刻刻守著孩子，這樣不安全。

「柯柯要乖乖的。」女人拍了拍趴在自己肩膀上的孩子，語氣溫柔。

「啊啊。」小孩面無表情地張開了嘴，發出了幾聲沒有意義的怪叫，像是在回答自己母親的話，只是那嘴巴里的舌頭卻是沒了一半，切口處醜陋不堪，令人害怕。

疼惜地拍了拍女兒，鄧阿姨把她放在了小板凳上，開始去廚房忙活早飯。

看起來才五六歲大的女孩烏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陽台上的花盆，隔著磨砂的拉門，只能看到一個個模糊的影子。

小孩失望地收回了視線，手指伸進了衣服前面的小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包裝精緻的棒棒糖。

她動作有些笨拙地將包裝紙扯下，然後迫不及待地把糖塞進了嘴裡，那雙烏溜溜的眼睛立刻福祉地眯了起來。

早讀預備鈴聲響起的時候，熊澤皓和袁杉剛好跑進了教室。

「幸好趕上了。」熊澤皓笑著勾住袁杉的脖子，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袁杉也笑，任由熊澤皓把半個身子掛在自己身上，被這大棕熊拖著走。

「今天我可比你倆早！」齊林得意洋洋地坐在位置上，翹著二郎腿抖著腳，全身上下都寫滿了嘚瑟。

「是是是，齊大爺今兒可太早了。」熊澤皓一邊說著，一邊一爪子拍在了齊林背上，示意他滾開一點。

齊林吃痛，嗷嗷叫著給熊澤皓讓位置。

袁杉靜靜看著這一幕，眼裡劃過一絲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