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琪琪拿著英語書站起身，給袁杉讓了座。

袁杉朝馬琪琪笑了笑，道謝後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這個女孩他死之前見過，跟他一樣，都被熊澤皓報復得很慘，只是，自己是因為讓齊林不高興了，而她則是因為讓熊澤皓不高興了。

高中時自己一心只有學習，很多事情都不是很清楚，等到後來清楚了的時候，卻已經死狀凄慘地躺在郊外的小樹林里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人路過被自己的屍體給嚇到。

眼神冷漠地看了眼前面正在嬉戲打鬧的兩個少年，袁杉沒有留意過這兩個人上輩子的相處方式，想來應該跟現在差不多。

看起來倒是跟普通的高中生好哥們一樣，實則互相懷著齷齪心思，還害得周邊的人都被連累。

「revenge，revenge，revenge。」袁杉翻開了英語書，淡定地假裝照著音標讀單詞。

「你這念的是幾單元的單詞啊？」耳朵很尖的馬琪琪一臉好奇地湊了過來，「我怎麼沒翻到？」

「念錯了。」袁杉朝馬琪琪不好意思地笑笑。他只記得住她滿臉血污，聲嘶力竭的模樣，現在突然瞧見這個年幼可愛，幹凈活潑的女孩，只覺得同情，還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同類」感覺。

同類，同樣被熊澤皓凌虐致死的異類。

這個世界上，凡是讓熊澤皓和齊林感到不快活的人，都是異類。彷彿宇宙存在的最大意義，就是為了讓這兩個人有地方談戀愛。

這可能就是天命之子吧。袁杉低頭讀著單詞，眼底一片涼薄。

「我咋感覺袁杉你今天老朝著我們家琪琪笑呢？」齊林趁著劉姥姥還沒來巡邏，回頭質問，「這可是我內定的媳婦兒，你別打她主意！」

馬琪琪再怎麼樣也只是個十五歲的小女生，齊林這麼沒臉沒皮的人她是頭一次見，羞得滿臉通紅，抄起手裡的英語詞典就往齊林頭上砸。

「哎喲喂！」齊林一隻手牢牢接住了那本詞典，嘴裡假裝很痛地怪叫，「這兇器歸我了！」

「還給我！」馬琪琪又羞又氣，死命用筆戳齊林後背。

熊澤皓對大早上就能看到這樣的戲劇表示十分滿意，樂呵呵地從書包里掏出兩瓶優格，動作熟練地擰開其中一瓶的瓶蓋，遞給了袁杉，示意他跟自己一起看戲。

袁杉愣了一下，抬頭看了眼熊澤皓。

「怎麼啦？」感覺小同志的眼神有些怪異，熊澤皓疑惑地問他，「不喜歡芒果味？」

他可是特意觀察過的，小同志明明很喜歡芒果的。

「沒有。」袁杉接過了那瓶優格，似乎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異常，悶頭喝了一大口，濃郁的芒果香氣充斥著整個口腔。

「謝謝，很好喝。」袁杉笑著道。

熊澤皓正在喝自己的優格，瓶身擋住了他的嘴，但那雙彎彎的笑眼卻完美地彰顯了主人的好心情。

正式鈴響了起來，劉姥姥背著手進來了，本來還亂糟糟的教室立刻響起了朗朗讀書聲，生怕老師不相信似的，一個賽一個的大聲。

齊林和馬琪琪也停止了打鬧，低著頭認真看著單詞。

袁杉卻彷彿聽不見周遭的聲響，他靜靜地看著桌子上被自己喝了一口的優格，眼神茫然。

變了。

他不記得他的前桌是誰了，但肯定不是熊澤皓。腦子裡的記憶跟上一世都是差不多的，唯一的區別是開學第一天，熊澤皓的主動搭話。

之後，他的人生便像是突然分了叉，跟上一世完全不同了。

[西裝革履的男人不耐煩地鬆了松領帶，一腳踹在地上躺著的自己的頭上，剛剛受了一頓毒打，袁杉連躲閃的力氣都沒有，只能這麼生生受了下來。

男人似乎還不解氣，蹲在地上抓著他的衣領，暴戾地提起了他的頭：「老子要跟你說幾次？別去招惹齊林，不然老子要你死！」

語畢，推開了袁杉，任人狠狠砸在了地上，頭也不回地帶著手下離開了。

有人不忍心地回頭看了地上的男人一眼，眼裡是鄙夷和同情。]

不好的記憶突然涌了上來。

說到底，那個被熊澤皓折磨得死去活來的賤男人才是自己，而現在腦子裡這些青澀的記憶都只屬於那個虛幻的自己。

深呼了一口氣，袁杉低著頭繼續翻閱單詞表，眼神已不復剛剛的茫然。

早自習只有半個多小時，一節課都沒有，一會兒的功夫便結束了。

「熊哥熊哥，晚上去不去網吧？」齊林推了推趴在桌子上補覺的熊澤皓，「豐哥也去，他今晚要跟隔壁職高的搞一次比賽。可熱鬧了，據說還有那學校的大正妹來圍觀！」

坐在後面的馬琪琪不屑地翻了翻白眼，她就知道這男孩是個處處留情的小流氓，看見女孩子就往上撲。

被打擾了睡眠的熊澤皓表示心情很不愉快，他一巴掌拍在齊林手臂上：「你丫是不是沒被齊叔叔打夠？考個倒數第一都崩不住你那躁動的心？」

倒數第一這四個字一出，齊林整個人都萎了，他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胳膊：「幹嘛嘛，不去就不去咯，還要在我傷口上撒鹽。」

「還去不？」熊澤皓笑，趴下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準備接著睡。

「不去了不去了。」齊林鬱悶地翻開了待會要用的數學書，老大不樂意地嘀咕，「豐哥天天打遊戲，怎麼就還是考得比我好呢？」

熊澤皓要不是太困了，那是絕對不會錯過這個可以諷刺齊林智商的機會的。

馬琪琪拿著幾本厚厚的筆記，在桌上頓了頓，抱起來就往苗佳瑤的位置走，經過齊林的時候，還不忘惡狠狠瞪他一眼。

被瞪了一眼的齊林：「？？？」

我招誰惹誰了？今天是什麼黃道吉日？

袁杉低著頭刷題，完全不受周遭環境的影響，寫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似乎有作業沒帶，忙把抽屜里的書包抽出來檢查。

作業本安安靜靜地躺在書包里，他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