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節分明的手磨開東松墨，把玉生宣紙平鋪開。白玉鎮尺蘊紅，彷彿綻放的紅梅落在雪中。白玉鎮尺壓住紙張。

「大人。」

手的主人不急不忙，拿出毛筆蘸墨:「讓他們把尾巴藏好了，別被抓到了。」

「大人，現在貿然動起來，很容易泄露。何況，不一定能夠查到我們身上。」

落筆，勾勒。「廢話少說，你通知下去。」

「是！大人。」悄悄退下。

梅花在紙上被勾勒出，左右端詳，畫得再生動也只是徒有其形，毫不惋惜重重一劃，黑色的墨跡毀了梅花圖。

團起來扔了，又鋪開一張紙，繼續畫。

自認不受塵埃侵，怎知白雪藏污垢[1]。嗚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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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昱生審問了甄永才和肖庸，結果又扯出一個舉人王方園來。

肖庸是從王方園無意中看到試題，剛開始不知道那是什麼，後來卻從醉酒後的王方園那裡聽到含糊其辭的隻言片語，發現才華不算特別出眾的王方園這次特別有信心奪魁，又暗暗觀察探知，拼拼湊湊得到一個驚人的事實。

原來王方園不知道跟吏部哪位官員有關係，便得知了試題的一些情況。雖然那位大人含糊其辭，但是就透露出的一點點也足以佔得一些優勢了。

肖庸不敢作弊，幹脆就把得到的消息賣出去。不敢明目張膽，佯裝自己得到內幕消息，找了一些關係比較好又不會泄露出去的朋友賣消息。

談昱生已經覺得頭疼，預感非常不妙。紈絝子弟的玩笑，一個扯一個，扯出科舉作弊，結果可能還會扯出貪污受賄來。

無奈之下，談昱生只能進宮稟告。

本來已經消氣只是在各位家長的暗示下想藉機懲罰一下這些紈絝子弟的黎耀宇這次是真的怒了。

「查！給我徹底地查。小李子，你派人去找仲遠候，讓他和談愛卿一起調查。」

仲遠候苟哲先正在美人鄉里醉生夢死，卻被硬生生拉去查案。

苟哲先靠坐著，打了一個哈欠，「談大人，本候隨意，你快點去調查。」

苟哲先知道自己的作用僅僅是給談昱生當後盾，也不想費勁，盡職盡責當好背景板。

談昱生眼角微抽，「好的。侯爺，你要不要去看看小世子？」

「不用。小兔崽子比我還會享受，那用得著我費心。」

談昱生怕怠慢仲遠候，陪著聊了一會，卻被苟哲先不耐煩地趕走去工作。

仲遠候口中的小兔崽子打了一個哈欠，手一抖，蟑螂快速逃走。

韓義哈哈大笑:「哈哈，阿右，你輸了。」

一邊的好友在對對聯，另一邊好友居然玩蟑螂，斗蟑螂，靳錦行真是嘆為觀止。

靳錦行裹緊戎景華送來的被子，「行了，你們別玩了。太噁心了！快把蟑螂都趕走。還有，你們別念了，聽得我頭疼。」

時延便笑:「寂寂昏暗間，嗖嗖草垛爬。」

朱鵬拍掌:「好！描寫得生動形象。」

靳錦行順手抓起一把幹草就往兩人扔去。

還沒扔到兩人身上，幹草無力地墜落在地。

朱鵬就笑嘆:「無力幹草條，嬌弱小郡王。」

靳錦行怒目而視，蠱惑著韓義:「阿義，你看你們兩咬文嚼字真是讓人討厭，快去揍他們一頓。」

韓義拳頭癢癢，獰笑著朝兩人撲去。

靳錦行見狀，扔開被子，「阿義，我幫你攔住他們。」

朱鵬不滿:「論武力，韓義一個頂我們四個，你還來幫忙。過分了啊！阿右，快來幫我們。」

苟右優哉游哉地坐下，坐岸觀火。

四人打鬧成一團，朱鵬和時延被揍了幾下，朱鵬瞧見苟右的模樣，怒上心頭，拖著戰團往苟右的方向轉移，順利地把苟右拖進「戰場」。

守著五人的宋二看著五人打打鬧鬧的模樣，恍然驚覺這五人還是少年。褪去紈絝子弟的外衣，其實不算討厭。

簡陋的牢房裡，五人滾成一團，笑鬧聲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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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戎景華再次帶著吃食來探監，收穫了一隻滿腹牢騷的小郡王。

最讓小郡王忍受不住的是無法沐浴，一天沒洗澡的靳錦行覺得渾身好像都在發癢，不由得微微扭動身體，跳腳跟戎景華說:「為什麼牢房要一個月洗一次澡？太髒了吧？讓人忍受不了。等我出去，我一定要跟皇舅舅說。」

除了這樣，身嬌柔嫩的小郡王還覺得渾身酸疼，眼下青黑，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樣。牢房裡有小蟲子和蟑螂，睡覺的時候好像能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讓小郡王渾身毛骨悚然，睡得極不踏實。

戎景華雖然是哥兒，但是從小訓練，更是在戰場待了快兩年，活得粗糙，什麼環境都能適應，一時都沒想到現在的嬌貴小郡王適應不了牢房的惡劣環境。

戎景華眼裡滿是心疼，安撫道:「是我思慮不全。待會我去找侍書侍墨，你有什麼要吩咐他們了？」

靳錦行頓時精神一振，立馬滔滔不絕地說起來。

戎景華認真記在心裡。

戎景華走後，苟右打趣道:「阿錦，你這未婚夫對你挺盡心的。」

朱鵬搖頭晃腦，「窈窕哥兒，君子好逑。到了阿錦身上，倒是反過來了。」

靳錦行驕傲地微抬下巴，「那是自然。誰不喜歡我啊？」

苟右惋惜，「比起其他哥兒，大氣很多，不夠矜持。你跟他還未成婚，他也毫不避諱就來了牢房。換作其他哥兒，可委婉多了。」

韓義倒是挺佩服戎景華的，「我倒覺得挺好的。弈武將軍也算後繼有人了。」

苟右想了一下，「也是，將軍只有他一個哥兒。可惜不夠美貌，性情不夠柔順，不然跟阿錦你也算天作之合。」

時延阻止，「在阿錦面前，你們談論他的未婚夫不太好吧。別在背後議論哥兒。」

靳錦行點頭認同，「陛下賜婚，我想換也換不了。以後他就是你們嫂子，尊敬一點。不然……」

苟右嚷嚷，「尊重沒問題。但是你別想占我們便宜。叫弟夫還差不多。」

靳錦行毫不妥協，「叫嫂子。」

苟右尋求他人支持:「你們說呢？」

三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弟夫。」

靳錦行勢單力薄，委委屈屈地縮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