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瀟被人架到凝香殿內已是黃昏時分。日頭斜了不少，可於在地牢中與黑暗相伴的他而言還是異常刺目。

如今他也不知自個兒到底該活不該活，矛盾感時時盤踞在心頭，他有些窒息。

自外看去，木床上斜卧著個人影兒，慵懶中盡顯王者之氣，隔著帳子都叫人微微戰慄。

季瀟不屑撇嘴，他倒想瞧瞧自大的帝王又想耍什麼花招。

「清兒，你看這殿修得如何？」聽到鐐銬的聲音，侯亦卓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你又想耍什麼花樣？！侯亦卓，你休要如此羞辱我！」口中的布團被人取下，季瀟破口大罵。

「嘖。」高傲的帝王掀起帳子一角，露出狹長的眼，「幾日地牢昏黑竟未磨去小沐清的銳氣。也好，朕便喜歡你這一點。不過這殿你可得好好看看，當年涚妃住的便是這凝香殿。」

火氣上頭，惹得季瀟一陣暈眩。

「閉上你的狗嘴！」莫不是受著鎖鏈禁錮，他早已撲向帳中那人。

侯亦卓不慍不怒，叫丫鬟挑開帳子，正了正身子，語氣平和：「朕想了幾日，心覺清兒乃不可多得之人才，便與墨將軍商議叫你留下幫著訓練死士。」

「你做夢！我季瀟生是太姜的人，死是太姜的鬼！」季瀟撕心裂肺地怒喊。這人竟讓他為敵國強兵？

可笑至極！

輕笑聲入耳，侯亦卓故作悲傷，說：「清兒如此說，朕這心是涼透了。你當真這麼有底氣？」

這話讓季瀟腦海中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

未來得及深想，殿後便傳來鎖鏈撞擊的聲響，較他身上的清脆了不少，像是銀鈴撞擊，季瀟心下漏了半拍。

鎖鏈的主人行至殿上，湖藍的衣袖似帶起清風，衣襟處綉著蒼蒼翠竹，傲岸堅貞。眉清目秀，面若蓮花，惹人愛憐。

可正是這張溫潤如玉的臉，竟讓季瀟跌坐在地，喘著氣，睜大了眼。

「清兒，這兵是練還是不練啊？朕可是千里迢迢將你這小弟自塞外接到宮裡好吃好喝地供著呢。」侯亦卓見著季瀟的反應，語氣沾染喜悅，他尋了這麼些天，可算是抓到小頑蛇的七寸了。

季瀟不語，靜靜盯著面前的白面小生，淚水不由自主往下掉。

眼前人即便被蒙著眼，口中還塞著布團，可季瀟還是認得此人正是他尋了多年的小皇弟。沐澈的面相早已刻在他骨子裡，化成灰他也認得。

「練。」前所未有的無力感散布全身，季瀟沒了大喊的勁頭。

未聽到意料中的吼叫，侯亦卓心內大快，嘴角噙笑，「那清兒是何名姓？也該改口了吧。」

「季……沐清。」傳來的聲音微不可聞。

「好孩子。」侯亦卓擺了擺手，沐澈叫人又帶下去了。

「你想對他怎樣？」

「那便要看清兒如何對朕了。」

「我還有選擇麼？」沐清語氣帶著嘲諷，心內一片死寂。

「識時務者為俊傑。既然如此，朕要先取你樣兒物件。」狹長的眼盯得季瀟渾身惡寒，卻也反抗不得。

帝王與又自顧自說：「朕的人當聽朕的話。」句末的輕笑，挑弄著沐清脆弱的神經。

死死咬住牙，沐清跪在地上，眼角布滿血絲，瞪著高高在上的侯亦卓。

「脫。」

傳來一字，似驚雷在他耳旁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