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不吃？」侯亦卓說著揉了揉眉心。許是閱奏摺久了，不知不覺間雙眼已經泛澀，不過此時他倒是無心休息。

真是要瘋了，開始說是一時興起，可眼下這光景他也搞不清楚了。

訓練死士？這種鬼話不過是不想殺掉沐清而隨意想出來的借口罷了。

侯亦卓越發想不明白為何他要留下本就圖謀不軌的前朝太子，還費盡周折將沐澈從民間尋出來。

不知何時，茶水氳出的霧氣迷濛了視線，多年前那雙清亮的眸子又出現在眼前。

「瞧你這魂不守舍的樣子，那孩子不是解藥，是毒藥啊。」輕歌低頭看著桌上的熱茶，雖是打趣的語氣，可微微蹙起的眉頭還是泄露了心跡。

侯亦卓驀地偏過頭去，輕咳兩聲，趕忙轉移話題：「很像，即便是知道你是帶著面具，可眼睛、神情仿得出神入化。」

「不然我這種身份不明的人如何在宮裡立足？」輕歌依舊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也是，當時便是為避免大臣們生疑才想出這法子。沒大來頭的野丫頭一夜間麻雀登枝變鳳凰，那群老不死的，誰知道會查到什麼地步。治國理政幫不上忙，明裡暗裡爭權奪利倒是擅長得很。」侯亦卓隨口說。

想當年侯亦卓熬心費力才得來沐涚的面具，是為讓輕歌穩坐妃位，暗中監視群臣，排除異己。

「況且出宮方便啊。」輕歌終於抬頭，有些僵硬的神色激得空氣涼了幾分。

「你為何還是不斷念想？多少人祖上燒香拜佛積了幾輩子的福分才得以入這宮門。」侯亦卓起身繞過輕歌，向殿外走去。

匆忙跑來的婢女險些撞上踱步出門的侯亦卓，往後大退幾步。

侯亦卓不再管身後的輕歌，趕忙問那婢子：「此番如何？」

愣神的小婢女聽到問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結結巴巴地說：「陛、陛下饒命！公子他、公子他……」

侯亦卓向來耐性有限，被支支吾吾的回答鬧得心煩不已，順勢將小婢女踹倒在地，抬高了聲音，說：「朕問你何事！」

「陛、陛下，那公子方才摔了碗，便……」頃刻間，二八年華的少女涕淚橫下。在宮裡待得時日久了，帝王的脾性她是明了得很，預想得到她凄慘的下場。

「便什麼？！」心下湧起的不安讓侯亦卓此時連殺人的心思都沒了。

「回、回陛下！公子他便割了腕。不過，墨、墨大人已經趕去了，公子應是無礙。」見著聲色凌厲的帝王，小丫頭哆嗦著擠出隻言片語。

可也就是這兩句話，字字挑動著侯亦卓敏感的神經，心臟快要躍出胸膛般。

「一群廢物！」侯亦卓怒吼著，一腳將那婢女踹出幾丈遠，三步並作兩步朝院門口走去，轉眼沒了蹤影。

小丫頭撞在柱子上，歪頭便暈了過去。

於門後而立的輕歌不敢出一聲，這景象無疑再次印證了自己方才的話：沐清果然是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