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聲擊掌，不急不緩，恰到好處。掌音剛落，屋內霎時多出十幾個黑衣人。

雖說沐清早知宮內有影衛死士，據說連帝王的替身都不在少數，但侯亦卓一下能喚出如此多人，說不驚訝都是假話。

常言道生不由己，可死的權柄卻能握在自個兒手中。誰知這話竟然在偌大的皇城失了效。讓誰生，讓誰死，都由面前的帝王說了算。

難怪侯亦卓如此不可一世。

沐清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兒來，熟悉的修長身影已出現在視野內。即便沐澈眼上依舊蒙著黑布，看似乖巧聽話，他也能清晰感受到阿弟的恐懼。

沐澈腳腕上鎖著的銀鏈撞擊出清脆的聲響，聲聲敲在沐清心上。強烈的痛苦襲來，讓他一時間忘了手腕上還有滲血的傷口。

他至今所行的一切不過是以卵擊石。

「弟兄們隨朕入了宮，處處拘束，難免覺著渾身不自在。今日，朕尋了個樣貌才情俱佳的貴公子賞給諸位嘗嘗鮮，眾愛卿意下如何？」侯亦卓笑著說，不經意地摩挲掌心，忽視一旁蜷縮著顫抖的沐清。

「回陛下，這恐有不妥。」領頭的佩劍男子摘下面紗，面上兩三寸長的刀疤顯現，燭火映襯下顯得有些可怖。可即便如此，還是瞧得出來人身上的英氣與俠情。

侯亦卓仍舊是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聽著人言，全然不見方才的盛怒，慵懶地回語：「門岳領事多年，今夜佳宴，不如由愛卿開始？」

話語瞬時在沐清耳旁炸開，不知是失血多了些，還是燭火搖曳晃眼的緣故，他竟覺著頭昏昏沉沉，似有千斤重。

沐清抬眼看去，隔著光影瞧見長在心尖兒上的沐澈。阿澈還是一面從容。他知此次不比上次，到現在毫無動靜，定是進屋之前被人封住了穴。

本是含著金湯勺長大的阿弟，拼盡全力才保住性命，如今卻被人如此作踐，此刻又正處於一片混沌之中，著實叫人心疼。那空了一指的手更是扎人眼。

「你要幹什麼，你又想怎樣，你倒是不怕天下人反了你這狗皇帝？！」沐清叫喊出聲，竟帶了些哭腔。他向侯亦卓撲去，雙手死死抓住帝王華貴的紅袍。幾番撕扯之下，腕口包紮好的傷口又再次裂開。一縷鮮血滲出，滑在袍上，竟帶了些鬼魅之氣。

侯亦卓見沐清這般失態，心底五味雜陳。

一為感念還有困得住沐清之人。原先沐清放下狠話，說他兄弟二人死不足惜。眼下看來，那不過是保護他這小阿弟的權宜之計。沐清倒是將自己這脈把得准，不服軟的死亡他侯亦卓向來不屑。

二是，沐清這麼些年無心淡漠，他身為帝王費盡心力也不曾動搖他念，可這並非同母之弟竟能讓他如此抓狂。侯亦卓心內又酸又苦，竟真動了徹底毀掉沐澈的念頭，哪怕只是一瞬。

「這天是朕的天，地是朕的地。朕乃大梁之主，朕願如何便如何。你一屆卑賤布衣，又有何言幹涉？」

侯亦卓邪笑著一把掐住沐清的下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