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早些歇息的女士先生現在便可回自己的艙室，若是覺著不盡興，您還可以在隔壁較小的艙室一醉方休！」主持咧嘴笑著，庸俗的面具下是一雙微眯的眼睛，透著精光，好似早已將眾人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

大部分貴客都會留下，好不容易等候到的深夜，怎可將這大好的交易時間錯過。可今夜又與往日不大相同，公海上到底是安全些，雖說這邊政府也做不出什麼動作，但還是有部分人匆匆回了艙室。

人群既散，純白裙子的女人又看得分明幾分，田亦凡兩手空空忘得呆了，竟一時之間忘了自個兒是要做什麼。

「你！」不知從和方向又傳來經理粗暴的聲音。

田亦凡僵硬回頭，應答聲微不可聞。

「就你！看什麼呢？！怎麼從剛才開始就心不在焉的？！」身邊多出個比自己高出大半頭的男人，田亦凡看著金黃面具下滑稽的小鬍子一抖一抖，絲毫沒有生氣的架勢。

「你把她帶到五層打點，然後讓她自己到四層去。伯爵不喜歡自己的房間內除過床有別的人的痕跡。」像是在強忍著怒火，經理還是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畢竟角落還有人坐著，他也不想生出多餘的事端。

除過床……整句話落在田亦凡耳中的便只有這麼三個敏感的字，方才麻木的憤怒再次席捲而來。A伯爵為何如此囂張，竟讓小月以身犯險？！

田亦凡恨不得現在就掏出槍來向著不遠處沙發上那人扣動扳機。

「那我們現在就上去吧。」忽然闖入的溫柔聲線讓田亦凡面具中蠢蠢欲動的子彈熄了火。小月還在此處……自己不能讓她跟著自個兒犯這個險。至少，至少她得活著走下船才是。

田亦凡轉過身，忽略掉對方眸中一閃而過的訝異，紳士地伸了手，溫言道：「小姐，這邊請。」

顯然女人也不曾料想到會在此情形之下遇見故友，出口的聲音有些顫抖，腳下的步子空出一拍。

「好。」她答道。

「小姐打點好後，到四層等候伯爵便可。」一旁的經理在向著女人時保持微笑，還不忘好意提醒。

「嗯。」小月還是這般淡淡答著，便隨著田亦凡挺直的身形出了艙。

開艙門的剎那，黑夜裹挾著海水的潮濕腥氣鋪面而來，S市的天空依舊昏黑，將本就殘弱的星光遮得一點兒也不剩。田亦凡感覺到身後人的氣息，近在咫尺，又遠在天邊。

之前的多少年歲，這人都是這般跟在自己身後。即便是遇見了顧瀚，她的選擇，他向來尊重。可今天他是第一次對她的決定做出反對。

「你為何……」海浪拍在船身上，蹦出的水花濺在甲板上，田亦凡只覺唇邊透著淺淡的鹹。

「先生，請帶路吧。」身後的女人關住艙門，像是合上另一個世界，毫不猶豫地。

田亦凡回身，不解的目光隔著精緻的面具落在女人的面上，他自她臉上看到了消失已久的星光。一雙清亮的眸即便是擋在劣質的面具後，也折射出溫暖的色澤。

「小月……你便呆在五層不要下來了，行嗎？」田亦凡沖著難得一見的星辰，出口的話莫名沾染了乞求。

長夜漫漫，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