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卓婭和程林是鄰里關係，所以在學校的關係自然不一樣。

三個月前，許卓婭向柳笑和張琳介紹程林時，柳笑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與程林近距離相處時的內心波動，以至於後來每一次有程林在場的情況下，都見不到柳笑的身影。

柳笑對程林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家書店的玻璃牆裡。

今天，算得上是他們兩人的第二次正式見面。

在柳笑的認知當中，程林應該像一個天神般的少年，陽光開朗、清澈幹凈，只是程林此時說出的話，有些打破了柳笑心底的幻想。

他說：「這種事你們幾個人私下解決、教訓教訓就得了，是傻了嘛還幹出這麼大的排場？」

人總是喜歡美好的事物，更喜歡將美好的事物默默珍藏於心底，程林於柳笑來說就是這樣的存在。

但如果有一天突然發現這美好的事物不再美好，一切幻想與現實大相徑庭，又會如何選擇？

程林還是那個程林，笑起來的時候亮出兩排好看的大白牙，並主動與柳笑打招呼，說著好久不見。

柳笑收斂心神，笑著回應道：「還是不見的好，免得殃及池魚。」

柳笑的話裡有話，明顯是指代了這次許卓婭和那女孩之間的事情。聽著像是玩笑話，卻難免會讓人有些下不了台。

程林在柳笑說出這句話後，清亮的眸子不經意間黯然，只是沒有任何人注意到。

「笑笑，你們倆這是有什麼過節嗎？」許卓婭看了看程林，問柳笑。

過節肯定是沒有的，但柳笑說這話的時候心裡總感覺憋了一口氣，這口氣不知是因為程林的話，還是因為自己的心。

兩人的第二次正式見面便是這樣不歡而散。末了柳笑清楚地看到程林眼裡對她的疑惑，彷彿在問柳笑：

所有女生都喜歡我、崇拜我，為什麼你連和我說話都嗆聲呢？

當然，柳笑並不會傻到去向程林解釋什麼。

憋在心裡的那股氣不知如何解決，正好張琳找了來。三人商量著應該再給那女孩一點教訓，許卓婭摩拳擦掌，似乎覺得昨晚的勁兒太小了。

柳笑總是最冷靜的，卻也是最容易衝動的：「如果這次她又告發我們，那就不是記過這麼簡單了。」

許卓婭還想說什麼，想了想又將話咽了回去。

柳笑繼續道：「我們不能出面，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外面的人去解決。」

張琳點頭贊成，說她可以找到外面的人，剩下的他們三人等著看好戲就成。

辦法是柳笑想的，心裡多少是有些忐忑。她深知這個辦法的惡毒性，不論是他們三個任何一個人誤入歧途，那都將是不可預想的結果。

第二天，許卓婭沒來上課，手機也關機。聽張琳說，她怕是以後都不會再來學校了。

柳笑訝然，明明昨天還好好的，怎麼今天就不來學校了呢？這實在是有些衝動。

多數人都認為柳笑是個性格開朗、不拘一格的人，實則她骨子裡是個按部就班的人。她知道這個社會需要的不是混沌度日的人，而是有能力的人，他們這個年紀就是需要用課本知識來證明他們的能力。

只是她為了顯得不那麼突兀，極力偽裝得沒心沒肺、不可一世。

張琳曾經問過她：「柳笑，為什麼你可以將好學生與小太妹的角色扮演得兩兩不分呢？」

對於這個問題，柳笑並沒有回答她，只是在心裡斟酌著「小太妹」這個形容。難道自己真是個小太妹嗎？

經過這次的事情，柳笑光明正大的接受了這三個字。

她想，也許自己本就是這樣一個內心陰暗的人，只是想要在某一處為自己製造閃光點，讓自己顯得不那麼狼狽。

再見到許卓婭已經是兩天後的事情。

南方的城市很少下雪，白色的雪花卻連著下了十天，這是柳笑記憶中不曾有過的事情。

巷口的碟片出租屋正播放著劉若英的《後來》，旋律動人，卻格外傷懷。柳笑走進旁邊的書店，徑直走到與窗外契合的位置，面前對應的一排正是時下正火名為《老夫子》的漫畫。

六塊錢一本兒的黑白漫畫，柳笑自然是看過的。

手機的震動在口袋裡響得十分突然，柳笑拿出一看，竟然是兩天沒聯繫上的許卓婭。

柳笑隨意拿了一本《老夫子》去門口結賬，一邊接通了電話。

電話里，許卓婭說讓柳笑去一趟，有好戲可看。地址在商業廣場下面一家叫做「維多利亞」的旱冰場里。

給了錢，柳笑隨意將漫畫塞進大衣的口袋裡，去了許卓婭說的地方。

正值周末，旱冰場里的人不少。柳笑到的時候，不止看到了早一步到的張琳，還意外的看到了和許卓婭站在一起的程林。

柳笑不明白什麼情況，仍笑著走向許卓婭打招呼，依舊錶現得大大咧咧。

程林在柳笑進來的時候便注意到，只是在柳笑看他的時候很自然的將頭轉向了其他方向。

對此柳笑絲毫沒有察覺。

「笑笑，你看那是誰？」許卓婭將手搭在柳笑的肩上，歪著脖子指了指旱冰場一個不起眼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