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時間，柳笑不僅見到了程林，還見到了班導和張琳。

班導看了柳笑的傷情後，直接批了三天假讓她好好休息，畢竟高一的學習也就那樣。

程林和張琳送走了班導，張琳便坐到柳笑的身邊，拉著柳笑的手:「笑笑，昨天要不是我沒跟你一起，你也不會這樣。沒想到正好讓那女人逮著機會，你放心吧，我會幫你狠狠教訓她的。」

柳笑安慰著說沒事兒，對那個女生的話題隻字不提。

她雖然不是惡人，但也不是聖母，自己受了傷害，有這個能力將這些傷害還回去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也許打心底，她就是個睚眥必報的人。

「笑笑，剛剛程林問了醫生，今天你就可以回家了，等下午放學我們就來接你。」張琳繼續說。

柳笑的傷並沒有要到住院的程度，只是柳笑不會在昨天那種情況下讓程林送她回家而已。

她這麼想，程林當然也明白。

「咱們快吃飯吧，待會兒我們還得先回學校，你在醫院再堅持幾個小時就好了。」張琳向一旁的程林示意。

程林將桌上的手提袋打開，擺出裝了各種菜的方便盒。

柳笑這才發現，今天的程林又恢復了往日的模樣，溫暖陽光，臉上掛著笑。只是沒有說過一句話。

張琳的目光在兩人間暗自流轉，然後毫不客氣的拆了盒蓋和筷子遞到柳笑和程林的面前。

「快吃吧，不然就涼了。」

柳笑接過筷子，一頓飯有些食不知味，總覺得張琳像知道了什麼。

那種看透一切的眼神讓柳笑心裡惶惶的。

因著張琳在的關係，道歉的話柳笑決定留著以後再說。

三人吃過午飯後，張琳和程林回了學校。柳笑的世界再次安靜下來，只得以手機打發時間，或是看著纏了紗布的右腿發獃。

柳笑暗地試過了，右腿稍用力就是一陣酥麻。不痛，但是完全影響動作發揮，走路的時候沒東西扶都有些顫抖。

而即將到來的舞蹈作秀，肯定與她無緣。

心裡劃過惋惜與不甘，卻無可奈何。

柳笑在醫院待過下午，最終來接她的卻只有程林一個人。

程林說，張琳臨時有事來不了，就算他一個人也可以送她回家的。

這時候柳笑也沒矯情，甚至有些慶幸此時只有他們倆，這樣道歉與感謝的話才有發揮的空間。

柳笑家離這家醫院很近，最多十分鐘腳程。以為程林會叫出租車、方便省事，他卻突然蹲在柳笑的身前，一把將柳笑背到了背上。

跳動的心如燒開水時沸騰的氣泡、連綿不絕。

柳笑驚於程林的行為：「你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的。」

柳笑鬆開因受驚而抱住程林脖子的手臂，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你的腳現在最好不要走路，才會好得快。」程林抬步，邁出病房。

柳笑當然知道，但他們現在的舉動肯定會讓別人誤會什麼，她不想被別人看到。

「程林，被人看到影響不好，你聽到沒？」柳笑姿勢怪異的雙手撐在程林的肩上。

心跳加速的原因是因為害怕還是激動，柳笑已經分不清。

「有什麼影響不好的，你是病人我是監護人，誰敢說什麼？」程林在柳笑的大腿外側輕掐了一下。

突然的流氓行為惹得柳笑差點驚叫出聲，卻在聽到「監護人」三個字時整個人沉默了下來。

不論是學校資料或者參加什麼活動需要填報的申請單上，永遠都有監護人這一欄。柳笑每次面臨這個難題的時候都會猶豫上半天，最後又手法嫻熟地寫上「父親，柳獻華」。

被揭露心底那片隱藏的柔軟，柳笑從失神中醒來，不拒絕不接受。

她現在需要這份不屬於她的溫暖，不管這個人是程林還是別人，即使是陌生人，她都想暫時擁有這瞬間。

程林說：「抱緊我的脖子。」

然後繼續向家的方向前行。

我們的生命中會出現很多黑暗，但黑暗的盡頭也會出現溫暖的光，它可能會遲到，但從不會缺席。

我們抱著滿懷的希望向著光明而行，有沒有已經無所謂，至少在光明之中我們能夠看清自己。

也許在後來的某一天，柳笑會想起這個笑起來溫暖、露出小虎牙的男孩，男孩對她說：

抱緊我的脖子！

無論是何種心情，都值得收藏。

柳笑是個矛盾的人，光看家裡的房間就知道。

客廳、廚房、廁所都收拾得整潔幹凈，卻唯獨一個卧室，比起所謂的狗窩也不會差。

幸好，程林只是將她放在了沙發上，然後再走到門口去脫鞋。

程林從未問起過柳笑的家庭情況，將柳笑親自送回來也沒有任何憂慮的猶豫，彷彿對柳笑的事情瞭然於心。

「謝謝你送我回來，那邊有水，不過得麻煩你自己倒一下了。」柳笑略顯不自在的坐在沙發上，指了指對面的飲水機。

程林在柳笑的注視下徑直坐下，伸手將柳笑的右腿放在了他自己的大腿上。

這個舉動可謂是嚇到了柳笑。

「你做什麼？」柳笑驚到，想要收回腿。

程林稍用力將柳笑的腿固定住，說：「別擔心，我只是幫你復健按摩，醫生說了，多按摩穴位有助於恢復。」

撐在沙發上的手五指併攏抓著軟墊，柳笑的心裡五味雜陳。

為什麼？

為什麼要為她做這些事情？

是因為知道她被打的原因了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更不能接受這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