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笑的沉默，換來周時雨的關心，問為什麼不說話，是不是有什麼事。

是有事，柳笑還是問了出來：「你知道你哥哥和亞亞現在過得怎麼樣嗎？亞亞一直沒和我聯繫，我有些想她。」

柳笑說得委婉，反倒讓周時雨不知如何回答。

周克這麼久給他打了一次電話，但電話的內容並不會是柳笑想知道的。

許卓婭進了聲色場所，周克和她正在鬧著分手。

「我也不知道，要不我打電話問問，興許是太忙所以沒來得及和你聯繫。」周時雨還是撒了謊，不止是為了怕柳笑擔心，也是為了他哥。

令他沒想到的是，他的謊言在柳笑的眼中是那樣可笑，如果不是小黑的提醒，她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

強壓下心裡的情緒，柳笑一如平常說了再見，掛了電話。

無論是出於何種原因，柳笑都不能接受周時雨的回答，心裡的衝動讓她現在想要找到周時雨，問清楚。

「CT」，她永遠都不想踏足的地方。

外面的天還沒黑透，裡面的喧鬧已經是一發不可收拾。舞池有了不少男女，相較於冬天，這個季節讓那些人拿來避體的布料越來越少、越來越薄。

酒氣瀰漫、燈光昏暗。

柳笑較快的穿過走廊，牆鏡里的人穿著簡單的短褲白T恤，一雙板鞋更是與這裡的環境格格不入。

找到張琳他們所在的房間並沒有花多少時間，當柳笑正準備開門進去的時候，身後久違的聲音響起，讓柳笑的天靈蓋都有掀翻的錯覺。

「柳笑！」

與曾經出現在巷口時的憤怒不同，無奈、疲憊，讓柳笑聽得心疼。

將心情收拾好只是瞬間，柳笑轉身看向來人，笑著：「這麼巧啊，你也在這裡玩？」

程林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並不明顯，下垂的手握了握拳：「我——我是跟著你進來的。」

這話程林本不應該說，但他不想欺騙柳笑，事實如此。

柳笑一直以為，她和程林再不會有任何牽扯，那些欠下的債，終將成為無頭屍案般的存在。程林這兩個字，會漸漸的沉入她的心，即使多年後再次提起，也不會有掀起任何波瀾。但柳笑錯了。

僅僅是這一句話，便讓她的內心翻過無數風浪。

「我一直等著，等著你去找我，我以為等不到了。」程林走進，在柳笑兩步的距離停下，「張琳找了我，問我是不是真心喜歡你，如果是的，那就不應該輕易放棄。」

兩人旁邊就是房間門，一牆之隔，裡面的人不知道外面兩相對立的柳笑和程林。

柳笑張了張嘴，正想說什麼，從房間里傳來的聲音適時打斷她。

「能有什麼好說的，在一起那麼久連親一下都不行，更何況睡覺了，哪像你們——」

聲音的主人是周時雨，說這話的時候明顯帶著醉意，音量完全蓋過了音樂聲。

柳笑內心一搐，直覺得不不可思議。

「裝什麼純潔，跟誰不知道她清高似得，我知道她喜歡那個叫程林的，人家可是校草，我比得了嗎……」

每個字都像一把刀子，一下一下的戳著柳笑的心。

一直以來的愧疚在此刻煙消雲散，內心因為接二連三的欺騙而憤憤不平。

利用和欺騙都是能殺人的利器，利用是一把三尺長劍，那欺騙就是無形之刃。

什麼不合適都是自欺欺人，原來他們倆真的是「天生一對」，將對方都玩弄得五體投地。

如果此時就柳笑一個人，她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開門走進去，問出關於許卓婭的事情。

但現在不一樣，程林正在她的對面，周時雨說了什麼她聽見了，程林也能聽見。

果然，對方正一副對她感到不平的憤怒，就差破門而入狠狠教訓周時雨一頓。

不是不生氣，但更多的是不堪。

轉了身，柳笑加快了步子沿著來時的路一路往回，出了酒吧。

第一次來這裡，遇到了許菲，了解到那些不為人知的醜陋交易；第二次來這裡是對柳笑靈魂的煎熬，那噁心的一幕從沒有從柳笑的腦海中散去；第三次，讓柳笑看清了別人的同時也看清了自己……

如果可以，讓她離這裡遠遠的，再也不要有任何關聯。

程林沒有衝進去，一路沉默地跟著柳笑的腳步。

他自認為自己不是什麼好人，但周時雨的話讓同為男人的他也感到憤怒，如果這話說的別人，也最多說明人品有問題。但這話說的是柳笑，是口口聲聲說喜歡的女孩，那就不是這麼簡單的事。

離開後的柳笑和程林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並不會知道周時雨後來說了什麼。

以至於在後來的某一天，張琳為周時雨解釋說出結果的時候，柳笑將「周時雨」這三個字永遠與虧欠聯繫在一起。

柳笑漫步目的地走著，身後程林始終保持著一米的距離。沒有刻意靠近也沒有拉遠距離。

柳笑始終沒說話，在不知道怎麼面對程林的時候，也在思考著這種莫名其妙的關係發展。

周時雨和她，不會有任何結果，這都是時間問題，即使沒有今天的事情。

刺眼的路燈在頭頂一盞一盞的經過，將兩人的影子由長縮短、又由短拉長，不斷循環。

「柳笑！」程林出聲叫住柳笑，「雖然我知道不該問，但我還是想要知道，你為什麼會跟他在一起。」

出於什麼原因柳笑肯定不會告訴程林，但如果一定要說出個答案來，可能就是：

因為無聊。

這個答案很敷衍，程林自然不能接受。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了柳笑的心。

周時雨說，柳笑喜歡的是自己。

「無聊你可以找我，為什麼要找別人？」

程林的問題讓柳笑一個比一個難回答，為什麼，那又是為什麼？

柳笑站在路邊，正好停在路燈下方，明明是明亮的地方，卻讓她整個人陷入黑暗。

眼前是熟悉的長江河流，冰涼的夜風帶著濕氣早已沒有了那份燥熱。

「沒有為什麼，就是好玩而已。」柳笑回答的語氣輕鬆，彷彿今天晚上什麼事都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