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得注意了，大熱天的感冒最難受了。」元寶說。

柳笑想說，她可是很多年都不曾感冒生病，何況這隻是她為自己找的一個借口。不過本來元寶這越說越得勁兒的性子，柳笑覺得自己還是沉默比較好。

「是啊笑笑，一個人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馬上開學了，以後我們演出排練的時間就少很多，到時候怕是見面都得特意抽空了。」說話的是阿傑，平時和元寶走得最近。

程林和陳郁陽下學期都是高三，早之前他們就已經做好了會散團的準備。只不過一路走來不容易，除非是大家都散了，不然他們絕不會走到散團這一步。

柳笑瞭然。何況她也才入團不到兩個月，在舞團的這段時間，豐富了她不足的人生，不舍是肯定的。

「說這個幹什麼，來來來，趕緊練習，這個星期我們有三場演出你們都忘了？」大力右手搭在阿傑的肩上，向大家揮了揮手。

一旁的蕭遠已經打開音樂了。

是啊，即使離別，那也是為了更好，這些還沒發生的事情何必去憂傷，做好眼下的事才是真理。

經過這個小小的插曲，柳笑那點扭曲的心思也被拉回了正軌，排練在沒有出錯。

只不過柳笑還有更加疑惑的事，那就是周慧欣。

好像就是自己在酒吧發生那件事後，周慧欣就從程林的身邊消失了，連同停止了培訓班的授課。

不是沒有懷疑過，但她沒有足夠的證據。

舞團其他人也沒有提起過任何有關周慧欣的事，柳笑也沒有緣由主動詢問。

充實的日子，時間總是像潮水般，來得快退得也快。

開學的前兩天，柳笑便結束了舞蹈班的課程，凌天舞團也沒有接任何活動，晚上幾個人出去聚了聚，然後各自回家睡了個好覺。

柳笑一直不否認，自己的生活是一波三折的。剛安穩平靜的過上一段日子，一些難以預料的事情又找上了門。

柳笑從未想過，許卓婭有一天會主動聯繫自己。

電話里聲音稍顯虛弱，就像她自己說的那樣生病了。

「笑笑，借我兩萬塊錢吧，我生病了必須要趕緊做手術，可是我沒錢。」

柳笑沒有懷疑這話的邏輯性和真實性，她就是擔憂許卓婭的身體。

「怎麼了，是很嚴重嗎？」兩萬塊錢不是小數目，病自然不會太輕。

「對啊，很嚴重，笑笑我知道你家人給你留了很多錢，你借我一些，等我有錢了我就還給你。」許卓婭的情緒相較於之前有很大的波動。

柳笑沒有多想，她一心擔心許卓婭的身體。

「你把銀行賬號給我，明天一早我去銀行給你轉賬。」

得到柳笑的回答，那邊的許卓婭像鬆了長長一口氣，回答說好，便掛了電話。

不過一分鐘，手機來了簡訊，是許卓婭發過來的銀行賬號。

沉沉的黑夜總是能令人冷靜下來。柳笑因為許卓婭的話失眠了，想著她的身體，具體什麼病許卓婭也沒告訴她，兩萬塊錢真的夠嗎？況且許卓婭的家人知道這件事嗎？

一閃而過的狐疑讓柳笑有了更多的疑問。

許卓婭不像自己，沒有家人。她在廣州生病做手術，應該第一時間通知她的家人才是。何況許卓婭家裡條件再不濟，也不至於差這兩萬塊錢。

擔心許卓婭一個人在外面會吃虧，照顧不好自己，柳笑在第二天並沒有去銀行，而是直接去了許卓婭的家裡。

開門的是許卓婭的媽媽。

「是笑笑啊，這麼早有什麼事兒嗎？？」許卓婭的媽媽將柳笑迎進門，被柳笑拒絕。

「阿姨，亞亞生病了，你們知道嗎？」此刻的柳笑依然擔心著許卓婭的身體，從沒想過這件事的邏輯性。

許卓婭的媽媽臉上稍顯驚訝，忙問柳笑：「我家亞亞是說她生病了，然後向你借錢了嗎？」

柳笑停頓了，沒有說是，但許卓婭的媽媽已經猜到事情的經過。

「笑笑，你可千萬別相信啊，她那是被騙進了傳銷組織，那可是個無底洞，再多錢都是有去無回的。她爸爸已經去了廣州，希望聯合那邊的警察能夠把她救回來。」

許卓婭媽媽的話彷彿給了柳笑當頭一棒。

傳銷組織是什麼她略有耳聞。那些人用各種美好的幻想給人洗腦，讓人對未來充滿無限的期待，相信只要有投入就一定會有收穫，然後去套取家人和朋友的錢財。這是犯法的組織。

只是，許卓婭連她也騙嗎？

渾渾噩噩地往家走，柳笑在路上撥通了許卓婭的電話。

「笑笑，怎麼樣，錢打過來了嗎？」許卓婭問道，語氣里的喜悅表露無遺。

柳笑喉嚨發癢，像有蟲子侵蝕著她即將發出的聲音。她問：「亞亞，你是不是被騙了？是不是那些人威脅你，你沒生病是嗎？」

問題一出，柳笑清楚感受到對方的沉默。這種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讓柳笑一度後悔自己的衝動，和懷疑許卓婭媽媽話的真實性。

果然，許卓婭爆發了。

「柳笑你說什麼呢？你不想借錢給我就直說，有必要找這種借口嗎？我許卓婭光明正大，用得著編造謊言騙你嗎？」

「那你可以告訴我，你什麼的什麼病嗎？或者在哪個醫院，我和阿姨來看看你，我真的很擔心你。」

柳笑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就讓許卓婭更加激動，說話的聲音都快把手機震掉。

許卓婭說：「柳笑你非要讓我跟你絕交是不是，不就是兩萬塊錢嗎？你爸媽留給你那麼多錢你借我一點怎麼了？還假惺惺地說是擔心我，你說你這人怎麼就這麼自私呢？脾氣不好還多疑，難怪連你爸媽都不要你。」

絕情的話像插在柳笑心上血粼粼的刀子。

自私、多疑、脾氣不好。

真的嗎？

所以她的朋友欺騙她，她的父母也不要她？

如果父母的離開算上她的責任，那她現在所承受的一切都是活該，是對她的懲罰。

可是為什麼呢？

她明明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有要求，甚至在兩個人離開的時候也沒有多說一句挽留的話。

她哪裡不好了？哪裡做錯了？

沒有人給她答案。

電話里傳來的「嘟嘟」聲已經讓她忘記這通電話的目的，許卓婭就像仇人一樣傷得她體無完膚。她想要質問對方，她們不是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