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上次電話里的爭執，柳笑之後無論怎麼聯繫許卓婭都聯繫不好，想來肯定是被列入了黑名單。

就因為兩萬塊錢，她們多年的友誼就走到頭了嗎？

可她不借這錢，也是為了許卓婭好呀！

在得知許卓婭被她父親帶回來，已經過去了二十天，這個消息還是程林告訴柳笑的。

張琳說，朋友之間哪裡會有什麼仇恨，有什麼誤會說開了也就皆大歡喜，於是帶著柳笑找到了許卓婭家。

如料想的那樣，許卓婭並不歡迎。

「看我笑話來了？所以看著我現在像個囚犯一樣被困在家裡，你們就開心了？」許卓婭靠在沙發上，冷嘲熱諷。

聽程林說，許卓婭身上所有的錢和證件都被家裡人收了起來，許卓婭的媽媽天天在家陪著許卓婭。

柳笑站在一邊，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許卓婭。

「怎麼說話的你，把你救出火坑你還不樂意了是吧？人家好心來看你，你看看你是什麼態度。」許卓婭的媽媽站在一旁，對自己這個女兒感到無限失望。

張琳忙站出來：「沒事兒的阿姨，我們和亞亞聊聊，您有事的話先去忙吧。」

許卓婭的媽媽嘆了口氣，進了廚房。

憂慮、後悔、無奈，作為一個母親，太多太多的情緒包含在這句嘆息聲里。

「說吧，來幹什麼？」許卓婭坐起身，取杯喝水。

張琳說：「亞亞，當初去廣州的時候你不辭而別，現在吃了虧你怎麼能怪笑笑？你知不知道那是騙人騙錢的組織，那是犯法的。」

張琳的語氣不像平時的直來直往，帶著一種「恨鐵不成鋼」。

簡單來說，這件事上許卓婭已經完全被洗腦，無論怎麼勸她「回頭是岸」，那都是熱臉貼冷屁股。

「我吃虧怎麼了，誰做生意沒有個風險？兩萬塊錢借了我又不是不還，還說是朋友，我看你們倆成了朋友，我成了外人。我還真是後悔當初介紹你們兩個認識。」

許卓婭字字誅心，這據理力爭和底氣十足的模樣像極了柳笑是這段友情的背叛者。

張琳似乎沒料到許卓婭會說出這種渾話，愣是被氣得叉腰說不出半個字。

柳笑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和許卓婭變成這種相處狀態，甚至之前在電話里許卓婭說出那些傷害她的話，她也沒有想過。

這不是欺騙和背叛，而是無力。

對這段友情的無力，和不堪。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柳笑看著許卓婭的眼睛，問。

「我當然知道，我又沒傻。從你不給我借錢那時候起，我們已經不是朋友了，以後你也別說自己認識我。」許卓婭雙手環胸，回望柳笑。

兩人的眼神在空中相接，柳笑清楚地從中看出了諷刺。

對她自作多情的諷刺。

「好，是我打擾了，對不起。」

說完，柳笑掉頭就走，任張琳在身後叫她也不曾回頭。

原本是想來調節兩人之間的誤會，沒想到這兩個人會這麼決絕。張琳急的直跺腳，一副對許卓婭不理解的眼神：「亞亞，你就這麼徹底被洗腦了嗎？那些組織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雖然你現在恨我們，但總有一天你會想明白，會後悔今天對笑笑說的話。」

許卓婭冷哼一聲，轉頭不去看柳笑離開的方向。

許卓婭的媽媽從廚房出來想挽留，柳笑已經出了門。

門口，程林靠牆而立，似乎正等著柳笑。

柳笑看到程林的時候有些意外，剛剛的情緒還沒能及時收斂，被對方看個正著。

「看來談話並不愉快，要不去我家坐坐？」程林抬腳，走到柳笑面前。

柳笑很感謝程林，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伸出援手。

給張琳發了信息，柳笑邊和程林走進了同層樓的另一家住戶。

程林的表哥不在家，客廳被程林收拾得很幹凈，一點也不像別人形容的那樣——獨居的男生都很邋遢。

「喝點水吧。」程林接了一杯水遞到柳笑面前。

「謝謝！」

「不要太傷心了，許卓婭現在還沉浸在那些人給她營造的美好氛圍當中，給她一段思考的時間，她自然會清醒的。」程林在柳笑對面坐下。

見程林的語氣輕鬆，柳笑疑惑。

程林解釋道：「以前我家也有一個親戚被騙過，後來給他看了許多例子，那個組織被警察抓獲的時候他就完全想通了。」

柳笑心想，許卓婭才回來沒多久，一個人在廣州本來就受了苦，現在的確是她們逼得太緊，沒有看準時機。可是——

「我就是覺得委屈，那錢借給她不對，不借也不對。」

程林不動聲色的安慰：「只要你覺得自己做得對就行，何況你並沒有做錯。」

程林知道柳笑心裡的糾結，不然一向把自己保護得滴水不漏的柳笑，絕不會這麼輕易的說出心聲、露出脆弱的一面。

這個發現讓程林又開心又心疼。

人在脆弱的時候總是需要旁人的陪伴和聆聽，雖然柳笑沒有一概發泄，但她很感謝此刻身邊有程林的陪伴。

哪怕幾句無足輕重的安慰，這也夠了。

許卓婭和她之間很早就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溝壑，在得知許卓婭生病時的擔心有多少，現在得知被欺騙的憤怒和委屈就有多少。

她不知道如何經營感情，但不代表她對朋友的心是假的。

兩個人沉默著，程林知道柳笑此刻同樣需要一個空間，很不巧這份安靜被手機鈴聲打破。

柳笑拿出手機，本以為是張琳，一看竟然是舅媽。

陶然的媽媽。

舅媽說，陶然生了，母女平安，現在在醫院，希望柳笑有時間可以去陪陪陶然。

算算時間，陶然懷孕不足八個月，完全是早產了。

距離兩人上一次見面已經過去了三個多月，柳笑按照陶然說的那樣，期間沒有任何聯繫。這一次，也不知道要用什麼樣的心態面對。

病房裡，陶然臉色蒼白，正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別人家的產婦水腫發福，陶然卻顯得那樣瘦削柔弱。

柳笑清楚，這和李哲脫不了關係。

但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她不能提起「李哲」這兩個字。

陶然看到柳笑進來，會心一笑，「笑笑，你也來看孩子啊，是個小公主，可漂亮了。」陽光照進病房，灑在陶然憔悴的臉上。但一提起孩子，她就像個天使，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柳笑進來的時候先去看了孩子，小小的身體躺在保溫室里，皺皺巴巴的小臉並沒有陶然所說的漂亮。因為是早產兒，身體比其他嬰兒虛弱，所以醫生說需要先觀察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