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看他筷子挑挑揀揀。便把西藍花往他面前挪了挪，說：「案子談得怎麼樣？」

本來回家是不應該談公事的，況且林疏只會教書，也不懂金融和生意，但是比起要聽他講自己在學校里是怎麼和一群十七八歲的學生相處的，顯然是不可能的，沈夏眠對這種事不會有絲毫興趣，他畢竟是個小少爺，以自我為中心，不會關心林疏在哪裡上班，上班會遇到什麼事，所以只有林疏主動去找話題，雖然這個話題看起來不怎麼高明。

只見沈夏眠興趣缺缺地挑了個最小的西藍花塞到了嘴巴里，嚼了幾下就跟吃藥似地吞了下去，還喝了口湯，才說道：「不怎樣，一群老油條，為了千分一的利潤，從早上八點談到了晚上，摳死算了……」

他勺子在碗里轉了轉，臉上露出厭煩的神色，林疏知道他第一次談生意，肯定遇到了不小的麻煩，但是又沒有多少挫敗感，所以想來合作談得仍舊是順利的，畢竟，不看僧面看佛面，他雖然大學剛畢業沒多久，一張臉上多多少少還帶著鋒芒畢露的少年氣，就算穿著一身嚴謹地西裝，也給人一種弔兒郎當的感覺，可是，這些都無法掩蓋，他是夏森集團的小少爺，他的背後，是巨大的利益鏈。

年紀輕輕，就要背負著這種勾勾繞繞的關係，23歲的年輕人，還稱得上是男孩子，林疏甚至記得，他在花園裡玩滑板耍酷的背影，可時間過得那麼快，一眨眼，他也是可以坐在會議桌旁，嚴肅又冷酷地和別人為著千分之一的利潤而錙銖必較。

那一定很累吧。

林疏想，比起來，他只要改試卷算成績就好。

沈夏眠不是那種喜歡跟人彙報自己一天都做了什麼的人，他喜歡自由，自然想做什麼都隨性，能夠和林疏說那麼一句，已經是特殊待遇了。

林疏自然也看出了他的不耐，便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看著他碗里的湯空了，便要去再給他盛一碗。

林疏怕他一下子吃太多胃受不了，看了看他碗里還有一半的米飯，又放下心來。

說：「我買了芒果，晚上做芒果冰沙。」

沈夏眠還沒回答，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沈夏眠接了起來，漫不盡心地回道：

「嗯」

「知道了，滾……」

「晚點過來。」

他的語氣熟稔，儼然是熟悉的好友才會這樣，雖然是簡短的一通電話，但是沈夏眠的心情明顯地從剛吃飯時的疲倦變得有些神采起來。就像是微弱的燈突然被點亮了，眉目間彷彿有淡淡的光。

林疏知道自己就沒有這種本事，能夠幾句話就讓氣氛輕鬆起來，就像在學校，別的年輕老師都能和學生打成一片，但是自己就怎麼也不能和他們融入到一塊，聽不懂他們的梗，也無法主動找到學習之外的話題。

他其實很想問，是不是你朋友晚上找你？或者說，你待會要去哪裡玩？今天剛出差回來，要不別去了，早點休息，我明天做早飯給你吃。

但是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低頭吃自己的飯。

直到身邊的人放下了筷子。

沈夏眠擦了擦嘴，說：「我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