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夏眠是大年十五回來的，帶著冬日裡懶洋洋的陽光敲響了林疏破公寓的門。這幾天國內又降溫了，最低溫度接近零下，但沈夏眠依舊只穿了件黑色的羊絨大衣，看上去整個人修長而清貴。

所以他這樣站在門外被林疏從貓眼裡窺見時，林疏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沈夏眠像是聽到了腳步聲似地，對著渺小的貓眼洞里的林疏露出一個朝氣而好看的笑容，比草地上堆得雪人還要可愛耀眼。

林疏神不知鬼不覺地就打開了門，他戴著圍裙，一隻手的塑料手套還沒解下來，廚房裡還放著一大盆沒腌好的牛肉，如同任何一個普通的人。

「好香啊，小疏在做什麼好吃的？」

他是這麼自然地寒暄，讓林疏反而不適應地後退了步。

「牛肉。」

沈夏眠漂亮的眼睛在林疏的臉上停了停，伸出手去揩林疏臉頰上濺上的調料。

林疏在他碰到的前一秒就敏感地倒退了，像是在暖氣房裡待久的人被門外的冷空氣給凍得一哆嗦，血液急速地往心臟流出去，有種缺氧又寒冷的窒息感。

沈夏眠的眼睫毛一動不動，他盯著林疏臉上一晃而過彷彿是慌張又是退避的神情，然後繼續執著地擦掉了林疏臉上的調料。

林疏的手背在他的眼下碰了碰，似乎是在確認是否又髒東西，但那又不是那麼重要，臉頰在沈夏眠略微冰涼的手指碰到的剎那，就像是火苗丟進了幹燥的柴堆，一下子熊熊燃燒起來。

於是沈夏眠原本不滿的心情，隨著林疏窘紅的臉，又奇異地平靜甚至愉悅起來。

他彎起了眼睛，熟門熟路地往廚房走去，一邊說道：「我一下飛機就去了公司開會，到現在就喝了一杯咖啡，小疏你看我是不是瘦了？」

林疏本來擔憂地跟在他身後，往廚房走，就怕小少爺的名貴衣服被廚房的東西給碰髒了，但又出於某種心理，而沒有開口提醒，就在他自我矛盾的時候，沈夏眠一個轉身，微微探過身，雙手捧住了林疏的臉頰，湊得十分近，連瞳孔都還沒來得及對焦，就聽見沈夏眠好聽又磁性的聲音說道：「看樣子小疏最近過的很滋潤，臉都圓了。」

沈夏眠合攏手掌，臉頰的肉擠壓著林疏的嘴巴，變成了「o」型。

林疏終於反應過來沈夏眠對他做了什麼。搖著頭拍開沈夏眠胡作非為的手，皺著眉頭說道：「你的助理怎麼沒跟著？」

沈夏眠有好幾個秘書，工作和生活的私事全部都管，從工作行程到私人交往應酬禮物的準備事無巨細都準備得井井有條，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沈夏眠還真是個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小少爺。

最重要的事，當然是照顧好沈夏眠了，所以當林疏細細一看，發現沈夏眠不是胡說，還真的看過去瘦了點時，不免心裡有些疑慮和一點點的心疼。

雖然他極力否認這種感覺的膨脹，但話出口時已經變成了不知是刻薄還是關心的問道：「你是去非洲挨餓了還是去原始森林開會的？」

大概是林疏第一次說出這種像是「冷笑話」性質的話，沈夏眠怔了一下，十分開心地笑起來。

林疏繞開他，走了兩步，發現這個神經病還在笑，低聲罵了句：「有什麼好笑的。」

沈夏眠點點頭，面容極力恢復正經地說道：「因為小疏太可愛了，所以就笑了。」

林疏沉默了半晌，不知道臉上是什麼表情總之就轉過頭去了，去雪櫃里拿出蔬菜來，一邊拿一邊告誡自己，這種為了蹭飯什麼話都說的出來的男人，是一點都不能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