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再不給下屬放假，他們就要告我虐待了。」

但是沈夏眠又不止一個助理，這點林疏還是知道的。

「你到底要幹什麼？」

林疏真的討厭極了去猜沈夏眠的心思，他試過太多遍，可也失望了太多遍。

沈夏眠是他永遠看不透的人，林疏就像個罩子里的螞蚱一樣，蹦躂的累了，一動不動地和沈夏眠對峙著。

但對方卻是帶著低落和不經意間流露的孤獨說道：「我都給他們休假了，所以今天只有小疏了。」

林疏試著和他講道理：「可是我沒有做過助理，也不清楚要做什麼，我什麼都不會。」

沈夏眠定定地看著林疏，說道：「有我在，沒人會為難小疏的。」

林疏覺得很嘲諷，但是他又笑不出來，甚至連個表情都覺得好累，現在為難我的，不就是你嗎。

可他最終還是和沈夏眠一起去了晚宴，在車上，兩個人都坐在後座，林疏心事重重地看著窗外，司機在前面沉默而平穩地開著車，林疏突然聽到有人叫自己。

他下意識地回頭，就看見沈夏眠扶住了他的肩膀，然後把一個裝飾領帶別到了他襯衫的領口上。

這領帶是之前林疏在穿的時候故意沒戴的，設計得太過精緻，反而讓林疏覺得彆扭。

沈夏眠不知是怎麼發現的，竟然在他的手裡。

林疏愣愣地看著對方幫他扣好了領帶，然後欣賞而得意地說道：「小疏真帥！」

如果一個暗戀的人，離你這麼近，還說著這種話，沒有一個正常人可以做到無動於衷的。

所以林疏倏地臉紅了，他甚至來不及掩飾自己詫異而慌亂的眼神，極度失措地推開了沈夏眠，然後真個人如同緊張的弓，抵在車玻璃上，似乎能離多遠就離多遠。

「你別亂說。」

他瞟了眼風雨不動安如山的司機，又避開了沈夏眠璨如星光的眸子。

求求他別再這麼看著自己了。

林疏好不容易說服自己要開始遠離沈夏眠，好不容易做好慢慢離開的準備，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又來逗弄他？

「我是認真的。」

沈夏眠低沉了聲音，眉眼帶笑，卻不是平時的弔兒郎當，在車外略過的無數光影中，看上去就像是電視里英俊而深情的男主角。

「小疏從來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他猝不及防而又有預謀地摸了下林疏滾燙的耳朵。

「連害羞都那麼可愛。」

這車子簡直沒法呆了，林疏差點要拍著車窗跳下去，先跑再說。

然而事實上，在他快要憋死自己之前，目的地到了。

觥籌交錯的晚會，琳琅滿目的美食和衣著光鮮的男男女女。

林疏就像是一條從沒見過大海的魚，被潮汐推到了海里，一下子就喪失了方向感，只有沈夏眠能給他一點依靠。

所以他儘管一句話都沒說，但卻牢牢地跟在沈夏眠的身邊，當一個存在感極強的燈泡。

而沈夏眠一點也沒有不開心的神情，雖然身邊跟著這麼大一個人形裝飾物，但他依舊自在從容地和認識的人打交道，說著圓潤而得體的話，而當對方問起林疏是誰時，沈夏眠就避而不答地轉移了話題，並且帶著林疏去了別的地方。

但就算沈夏眠想看著林疏，他還是有不得不離開的時候，所以林疏就跟他說，自己坐在這裡吃東西，等他回來。

沈夏眠眼底劃過一絲不耐煩，又對林疏帶著歉意地說道：「那你別亂跑，也不要隨便喝別人的酒。」

他似乎把林疏當成了不諳世事的高中生，走進了魚龍混雜的酒吧。

林疏笑了笑，點點頭。

他自然是不會亂跑的，便坐在位置上，挑了塊小蛋糕吃。

奶油很純，也不甜，味道很好。

林疏開始覺得自己來這裡還是有點收穫的，至少安慰到了肚子。

「好吃嗎？」

一個年輕甜美的女聲問道。

林疏抬起頭，就看到小圓桌對面，站著一個穿著露肩晚禮服的女人，矜持地看著林疏面前的小蛋糕。

「恩。」

林疏有些奇怪地恩了聲。

那女人露出一種可望而不可求的目光，離開了。

林疏只看到她漂亮的蝴蝶骨和纖瘦的背影，下一秒，她走向了一個同樣高而挺拔的男人。

那男人穿著一身白色的西裝，左手舉著一杯香檳，似乎是在等她。本來只是一晃而過的畫面，可是卻因為有些熟悉而停留了。

只見她親密地挽上了對方的手，然後依偎了過去，說著什麼。

林疏聽不清，只是可以看見那個男人稜角分明的側臉，濃密的眉毛，深邃的眼窩，略顯冷淡的嘴角，是邊格最常擺出的表情。

那一瞬間，吃下去的蛋糕全部都堵在了喉嚨口似的，林疏有種反胃的錯覺。所以他站了起來，匆匆往外面走去。

直到呼吸到了庭院里濕冷的空氣，才覺得好受些，而心臟卻像是吸飽了露水，沉甸甸地壓迫著五臟六腑。

他想起了邊格對自己似是而非的善意，想起了他的溫和細心，想起了他的每份尊重，可現在卻覺得，這些就像是最噁心的謊言一樣，密密麻麻地把自己做了成繭。

林疏沒有忘記沈夏眠讓他在原地等著，不要亂走。

可是他怕回去，就會和邊格來個正面地問候。

所以他給沈夏眠發了個簡訊，告訴他，自己在庭院里的鞦韆那。

沒等多久，沈夏眠就出現在了明亮的燈光里，他在門口的台階上站了片刻，就準確地找到了處在陰影中的林疏。

沈夏眠大概是遇到了推卸不掉的人，所以還喝了酒，一上車，就醉意朦朧地靠在了林疏的肩膀上。

「小疏怎麼不說話？」

他嗓音有些睏倦地沙啞。很好聽，像是昆蟲爬過樹葉的那種沙沙聲，又像是風吹過低矮的草叢。林疏都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從剛才起，他就沒說過話。沈夏眠就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看得出林疏的心情不好。

林疏鬆了脊背，緩緩地問道：

「沈夏眠，談戀愛，交往，是什麼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