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學校到趙家走路大概要三十幾分鐘，趙右諳到家的時候，讓司機接回來的趙覆雨早已經到家了。

其實趙辰光並沒有反對他坐家裡的車上下學，只是趙覆雨對此非常有意見，表示絕對不會讓他和自己坐上同一輛車。

事實上，高一剛開學那陣子趙覆雨天天發脾氣，也是因為沒想到自己和他居然在同一個班級。

趙辰光和許茹芳似乎都不在家裡，傭人都在各忙各的事。趙右諳就像往常一樣，徑直往房間走去。

只有進到房間，再鎖上門，他在這個家才會覺得自由些。

只是上樓的時候，他只覺得一陣陰影籠罩，似乎是一個人站在面前，隨後響起的是趙覆雨的聲音：「站住。」

趙右諳微微抬頭，只見趙覆雨臉上帶著嘲弄而不懷好意的笑容，正盯著他看。

他搭在樓梯扶手上的手微微握緊：「有事？」

趙覆雨伸出手來：「書包給我。」

趙右諳微微皺眉，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是沒動。

趙覆雨伸手用力將他的書包扯過來，拉開書包的拉鏈，隨手從裡面抽出一本書來。

趙右諳被他扯得一個踉蹌，他抓緊扶手，才好險沒有摔下去：「你幹什麼？」

「幹什麼？」趙覆雨冷笑一聲，看著手上的英語課本，雙手一個用力，就撕下了好幾頁。

趙右諳：「……」

原來是為了撕他的書？

趙覆雨兀自撕了一會兒，卻發現趙右諳沒有絲毫動作。他一鬆手，書本的碎片便紛紛揚揚灑落下去。

對方的反應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趙右諳不應該憤怒嗎？不應該反抗嗎？

他強笑了一下：「怎麼，你連生氣都不敢了嗎？也太窩囊了吧！」

趙右諳冷冷地說：「撕夠了嗎？」

單單一本英語課本，他其實並不是很在意。開學不到三個月，他再買一本新的課本，抄兩天就能補上筆記。

如果放在以前，他可能會憤怒，恨上天不公，恨自己弱小……但現在他不恨了，他有了更在意的東西。

「你不在乎課本嗎？」趙覆雨又從書包里抽出一個東西來，「那這個呢？」

他手裡拿的，儼然是趙右諳這次月考的物理試卷。

看到那張試卷，趙右諳的神經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扯了一下，他飛快伸手，想要去奪——

趙覆雨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這張卷子對他來說是重要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趙覆雨還是很得意。

他自然不會讓趙右諳輕易拿到卷子，他一手揪著對方的衣領，一手舉高試卷，任由書包散落在樓梯上：「想要嗎？」

趙右諳面若寒霜：「還給我。」

趙覆雨嗤笑一聲：「憑什麼給你？你有權利要求我嗎？」

他鬆開揪著趙右諳衣領的手，那張物理試卷瞬間便被兩隻手對半撕開。趙右諳的瞳孔收縮了一下，飛快去扯趙覆雨的手臂。

趙覆雨沒想到他動作這麼快，趕緊側身躲了一下，卻一腳踩空，猝不及防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趙右諳卻無暇顧及他，手裡攥著從趙覆雨手上搶回來的物理試卷。

這張卷子正好的今天奚何給他講過的。

上面還有奚何的字呢。

「少爺！」

看清摔下去的不是趙右諳而是趙覆雨，在一樓的兩個傭人都跑了過來。此時趙覆雨已經摔暈了過去，她們一個打急救電話，另一個通知趙辰光和許茹芳。

趙右諳看到趙覆雨暈了過去，就知道恐怕不能大事化小了。

樓下的一個傭人正想叫趙右諳不準離開，就見他直接在樓梯上坐了下來，若無其事地看起了手裡的卷子，淡然的表情和她們的驚慌完全不同，好像剛才把人推下樓梯的不是他一樣。

似乎察覺到有人在看他，趙右諳微微抬頭，那個眼神讓傭人都渾身一顫。

肯、肯定是看錯了吧。一個向來任人搓圓捏扁的私生子，怎麼會有那種眼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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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傭人電話的時候，許茹芳和趙辰光還在酒桌上跟合作方吃飯。

許茹芳一聽趙覆雨摔暈了，已經送往醫院就急了，卻不得不強撐著面色，悄聲將事情告訴了趙辰光。

趙辰光沉吟一會兒：「那你先回去吧，我會儘快過去。」

許茹芳一路打車去了醫院，看到了病房外的傭人，便問：「覆雨怎麼樣了？」

「少爺已經醒了。」

「醫生怎麼說的？」

「醫生說有輕微擦傷，不是很嚴重，最遲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正好醫生路過，要進病房裡察看病人的情況，許茹芳便叫住了他：「為什麼說我兒子的情況不是很嚴重？他明明都暈過去了！」

醫生沉吟片刻：「這麼說吧，剛才那個孩子不是摔暈的，而是人體啟動自我保護機制，掐斷了大部分感覺神經的反饋通路導致的。」

「……什麼意思？」

「就是嚇暈的。」

許茹芳：「……」

許茹芳仍帶著怒氣，但已經放心了一些。她沒有立刻進去看趙覆雨，而是問：「趙右諳呢？」

兩個傭人對視一眼：「他還在家。」

趙辰光直到晚上九點才趕到醫院，許茹芳一看見他，剛消下去的怒氣又被激起來了。顧及醫院裡不能高聲喧嘩，她壓低聲音道：「你在外邊兒搞出來那個東西，差點把我兒子害死你知不知道？！」

趙覆雨躺在病床上，一聲不吭，不知道在想什麼。

相比起來，趙辰光倒顯得比較冷靜：「我剛才問過醫生了，這不是沒什麼事嗎。」

「這次是覆雨命好才沒什麼事，那下次呢？」

「不會有什麼下次。」

他這幅息事寧人的樣子觸動了許茹芳的神經，她終於忍不住抬高了聲音：「你什麼意思？這事兒要是不解決，我跟你沒完！」

趙辰光有些煩躁了：「這些年你是怎麼對他的，我都沒說什麼，你還要怎樣？」

「他這次怎麼欺負我兒子的，我要還回去。」

趙辰光不太想管了：「隨便你吧。」

趙覆雨兩眼望著天花板，聽著他們吵架也沒說話。這也不是他第一次聽見這樣的對話了，趙右諳再橫又能怎麼樣？這個家到底是沒有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