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這件事，趙右諳想了很多對策，他甚至動過離開著趙家，再也不回來的念頭。

只是離開了趙家，他孜身一人，又能去哪裡？這個念頭便被擱置了，一拖就拖到了許茹芳回家。

趙右諳待在房間把那張物理試卷粘好，至於被撕碎的英語書就沒有管了。他只覺得過了許久，管家忽然來敲他的房門：「少爺，夫人讓你下樓一趟。」

趙右諳聽著這聲「少爺」，只覺得十分諷刺。

管家沒聽見回應，正打算再敲一次門，門就從裡面打開了。

管家看到站在門後的趙右諳，心中有些許感嘆，卻什麼也沒有說。他在趙家待了有十幾年，也親眼見了趙家這兩個少爺的成長和截然不同的命運。

但他只是個管家，人微言輕，在趙家插不上話，只能暗自感慨高門大戶果然水深。

趙右諳跟著管家下了樓，許茹芳正坐在沙發上，看見他便等不及似的站起來，三兩步走過去。

「啪！」一聲脆響。

趙右諳偏著頭，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

「你可知道你犯了什麼錯？」

臉上火辣辣的疼，怕是要腫了。

「我犯了什麼錯？」

許茹芳冷笑一聲：「我們家養你這麼久，你呢？你把覆雨推下樓梯，害他現在還躺在醫院裡！」

趙右諳直直對上她的雙眼：「我沒推趙覆雨，是他自己沒站穩摔下去的。而且他要撕我的書，先挑事的也是他。」

趙右諳沒有說謊。不管是一開始找茬，還是後來摔下樓梯，主要責任還是在趙覆雨身上。趙右諳甚至不能保證，若不是他搶試卷的時候趙覆雨沒有站穩，結局會不會是他自己被推下去。

而且爭執的時候兩人站在樓梯的半中間而不是二樓，趙覆雨雖說是摔了，從半中間摔下去，並沒有許茹芳所說的的那麼嚴重。

「你還敢頂嘴！」

看著許茹芳保養得當的面容微微扭曲，趙右諳忽然感到些許快意。不論是趙辰光還是許茹芳，亦或是趙覆雨，在外頭可都是注重形象得很。估計也只有自己，能「有幸」看到這些人最陰暗扭曲的一面。

趙右諳冷冷地看著她：「事實是怎樣的，你自己不清楚麼？」

許茹芳從未見過他在跟自己說話時用這種眼神、這種語氣，那種落差感令她氣急敗壞。她當即叫了管家和另一個傭人，又指著趙右諳說：「讓他站到二樓的樓梯上。」

趙右諳幾乎是被推著上樓的，他奮力掙扎，卻抵不過管家一個成年男人的力氣。

「把他推下去，好讓他知道自己錯在哪。」

管家聽到這話還有些猶豫，但想到自己還要在趙家混飯吃，而且這些年比這更過分的他也不是沒見過，一狠心還是推了一把。

趙右諳雖然強作冷靜，但內心還是恐懼的，這種恐懼讓他有一瞬間的暈眩。

階梯稜角堅硬，渾身上下都傳來陣痛。他雙手護著頭，著地的時候已經全身都是冷汗。

許茹芳走到他身邊，居高臨下，看到他緊咬的牙關和半闔著的雙眼，眼裡閃過一絲厭惡。

她跟趙辰光算是商業聯姻，兩人雖然一直沒有產生真正的感情，那也不代表她能接受趙辰光外面彩旗飄飄。

但能不能接受是一回事，能不能阻止是另一回事，許茹芳勸不動趙辰光收心，當然也看不慣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晃的趙右諳。

「夫人，現在……？」

許茹芳最後看了一眼趙右諳：「他不是喜歡待在房間里嗎，那這兩天就讓他待在房間里。」

聽上去還好。管家剛要鬆口氣，就聽她又道：「誰都不許給他送飯。」

沒人敢對她說的要求提意見，趙右諳很快就被帶回了房間，門則被人從外面鎖上了。

趙右諳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出神。他晚上本就沒吃飯，又是長身體的年紀，這會兒已經有些餓了，他只能趕緊想些別的事情轉移注意力，來抵抗飢餓感。

只是他還要被餓上兩天，或許更久……

這種感覺他以前也不是沒體驗過，許茹芳總是很喜歡找各種由頭懲罰他，餓上幾頓是最普遍的。

但這段時間相安無事，又有奚何給他帶早餐，有時還會到奚何家吃飯，胃口都被養刁了，如今卻要被餓上兩天。

趙右諳將頭埋在枕頭裡，他一閉上眼睛，腦海里浮現的就是奚何看著他笑的臉。

許茹芳的針對他都能冷眼相對，卻在想到奚何的瞬間感覺有些難過。

幸好許茹芳是把他關在了自己的房間里，他的東西包括書包都在房間，這兩天就算不去學校，自己學習應該也不會落下太多功課。只是……這樣就沒辦法見到奚何了。

趙右諳要去拿書包，視線卻集中在書桌旁的窗戶上。

他將身子探出窗戶看了看，看到正下方是一塊草坪。二樓並不是很高，只是底下的牆上沒有什麼可以落腳的地方，直接跳下去又有摔傷的可能。

分析了自己現在的處境，趙右諳咬了咬牙，還是打算拼一把。他沒有帶其他東西，只是背了個書包。如果他今晚能翻出趙家，去附近公園的長椅上躺一晚，明天照樣可以去學校。

想到這裡，趙右諳把床單、被套之類拆下來綁成長長的布條，一端用書桌固定，剩餘的求丟出窗外。

希望這東西能承受住他的重力。趙右諳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沿著布條往下爬。

中途沒有出什麼意外，只是他運氣著實不好，著地的時候扭了一下腳。趙右諳忽視掉這點疼痛，他望著深沉的夜色，只覺得整個人都忽然輕鬆下來。

走去公園大概要二十分鐘，他瘸著腿估計走得更慢了，不過他不太在意，仍然一步一步慢慢走著。

與此同時，某個大排檔里，幾個男人正在聚在一起。

「默哥，你這次算立了大功吧？升職加薪不遠了啊！」

「什麼升職加薪，膚淺，我們就是為人民服務。」

「哎呀算了吧，跟兄弟還講這種虛話。不過你也是夠厲害的，這次的任務一開始都說沒一個月解決不完，還是你擒住了主犯，我們才能半個月就搞定。」這人說話之間又滿上了一杯酒，「奚默，今晚你可是主角啊，我們就算了，你可得不醉不歸啊！」

眉眼桀驁的男人聞言不屑一笑：「就算你們都趴下了，我也不會醉。」

「切，唬誰呢？喝喝喝！」

「……」

奚默正要繼續倒酒，餘光卻瞥到了一個讓他感覺有些熟悉的身影。他多看了兩眼：「這麼晚了，那兒怎麼還有個小孩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