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小孩兒，你可別誆我。」嘴上這麼說，同伴還是朝奚默示意的方向看了過去，頓時驚奇道，「哎，還真有個學生。」

那個小孩兒穿著校服，看樣子是個高中生，只是他的身材有些瘦小，看上去年齡也偏小。這都差不多半夜十二點了，他還走在街上，是有點奇怪。

他正想著，就見旁邊的奚默忽然站起來說：「我過去看看。」

「哎？」一個人伸手想叫住他，想了想還是放下手臂，只是笑罵了一句，「這丫的正義感怎麼這麼爆棚？」

另一個人喝了一口酒，搖搖頭說：「這就是為啥你立不了功，奚默卻可以。」

奚默三步並作兩步地朝那個穿校服的學生走過去，拍了一下對方的肩膀：「小同學，這麼晚了……」

他話還沒說完，就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奚默眯了眯眼睛：「是你啊？」

趙右諳剛才被他一拍肩膀嚇了一跳，精神都要進入警戒狀態了，卻在認出來人時稍稍放鬆了些。

這種情況下，他不知道該怎麼跟奚默打招呼，雖然上次去了奚何家，但他跟奚默還是很陌生的，他只好輕輕「嗯」了一聲。

「這麼晚了，怎麼還在這裡？」

趙右諳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奚默看出他的困窘，又問了句：「能回家嗎？」

這個問題比較簡單。趙右諳搖搖頭：「不能。」

校服是短袖和長褲搭配的，奚默看見了他臉上的紅腫和手臂上的一些青紫，又想到奚媽媽曾經跟他提過一嘴的、這個小孩兒特殊的家庭環境，似乎明白了什麼。

「你現在打算去哪？」

趙右諳的兩隻手都抓緊了書包的肩帶：「旁邊那個公園。」

奚默抓抓腦袋，想了想對他說：「這樣吧，你今天晚上去我家。」

趙右諳皺了皺眉，推拒道：「謝謝，不麻煩了。」

他知道自己現在肯定很狼狽，雖然也不是第一次這樣，但……就是莫名的不想讓奚何看到他這個樣子。

「什麼麻不麻煩的？」奚默「哼」了一聲，「奚何那小子要是知道我眼睜睜地看著他的朋友露宿街頭，肯定會向媽告我的狀，到時候挨罵的肯定是我。」

「你站這兒等著，我和我朋友打聲招呼，就送你去我家。」

趙右諳拒絕不下，他看到奚默朝著一桌人走過去，對那些人說了什麼又走回來，朝自己揮揮手說：「過來跟我走。」

趙右諳想了想，跟了上去。

奚默本想帶他走回家，看到他走路的姿勢不太對勁，便順手攔了輛的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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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何這天晚上差不多十一點就睡下了，睡得正香時，卻忽然感覺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還想掀他的被子。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房間的燈沒開，他隱約覺出是奚默那傢伙正站在他跟前，還一直推著他。

忽然被從睡夢中叫醒，奚何氣不打一出來：「你幹嘛啊？」

「別睡了，你的小同學來了。」

奚何的意識還很模糊，喃喃道：「什麼小同學啊……」

奚默：「就上次你帶他回來住了兩天的那個，叫什麼來著？」

最近郝雲籟可沒到他家來住過，那就只有……趙右諳？

想到這個名字，奚何忽然清醒了些，眼睛也睜開了。他一邊起身去摸索床下的拖鞋，一邊發出一連串的疑問：「現在幾點了？他怎麼來的？」

奚默沒立刻回答，先提醒他說：「你小聲點，爸媽都在睡覺。」

奚何應了一聲，奚默才道：「我和朋友吃飯，在街上看見的他，好像是從家裡跑出來的。具體什麼情況我也沒問，看他沒地方去就把他帶回來了。你的朋友，你自己看著辦吧。」

沒地方去？奚何皺了皺眉，穿好鞋後便輕手輕腳地摸到客廳。客廳只開了一盞暖黃色的燈，再加上他睡眼惺忪，看東西都帶了一層朦朧的意味。

但他還是一眼就注意到了客廳的沙發上，拘謹地坐著的少年。

趙右諳拿起奚默給他倒的水，喝了一大半才放下，轉頭便看見了從房間里出來的奚何。他仍然為深夜叨擾而感到愧疚，更不知道如果對方問起，自己該怎麼回答。

所幸奚何並沒有張口就問他為什麼不回家，而是道：「客廳不好說話，你先去我房間洗個澡吧。」

奚默看這裡沒他什麼事兒了，又拿起手機開始聯繫外面那群朋友，琢磨著出去玩個通宵了。事實上若不是碰巧遇見了趙右諳，他今晚還不打算回家的。

趙右諳跟著奚何回了房間，奚何注意到他走路的姿勢不太對勁：「腳怎麼了？」

「可能扭傷了。」

奚何方才就注意到了他身上有青紫的痕跡，這會兒又知道他腳扭傷了，眉頭皺得更緊：「嗯……能自己洗澡嗎？」

趙右諳趕緊說道：「能的。」

「那你先去吧。」說完，奚何就打開手機，想查一查腳扭傷了應該怎麼辦。等到趙右諳從衛生間出來，他便道：「你大概是輕度扭傷，還有身上青了的地方，應該要先冷敷。不過家裡沒有冰塊，只能用冷毛巾了……」

趙右諳由著他將冷毛巾敷在了自己腳腕和身上一些青紫的地方，又找來松節油，折騰了大概二十幾分鐘才睡下。只是直到兩人都躺上了床，奚何也沒有要問什麼的意思。

「躺好了嗎？躺好我就關燈了。」奚何作勢去拉床頭的檯燈。

「嗯。」趙右諳話音剛落，室內就陷入一片沉寂的黑暗。

他試著閉上眼睛，卻感覺不到絲毫困意。雖然不是第一次住在這兒，但躺在這張床上，依稀能感覺出奚何就在他身邊，趙右諳心中還是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他忍不住輕聲問道：「你怎麼都不問我發生了什麼？」

黑暗中，奚何睜開眼睛，眼裡有一絲笑意：「你想說的話，可以告訴我。」

聽到奚默說趙右諳半夜還在街上亂晃，奚何就有些好奇了。但當他看到趙右諳拘謹而又防備的樣子，他想了想，覺得還是不問為好，免得觸到這小孩心裡的那根弦。

只是沒想到，趙右諳會主動對他說這些事。

「趙覆雨想撕我書包里的東西，我跟他爭吵的時候，他踩空從樓梯上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