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頭大汗的醒來，我都還能感覺到自己臉發燙的溫度。一瞬間，我有些錯亂，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

楚鶴看到我醒了，幫我掩了掩被角。

「吃個飯怎麼還有這麼多事的，嚇死我了，早知道我們早點回家好了。」楚鶴絮絮叨叨的，我注意到他眼睛通紅，像是剛掉過眼淚的樣子。

記憶慢慢回籠，我想起來，我們去吃飯，不小心被酒瓶子砸到了頭的我。

「3號床的醒啦?」護士進來，看了我幾眼，刷刷的拿著筆寫什麼東西。

「你運氣不錯，沒有腦震蕩，可以回家了。」

護士對我說，然後就轉身走了，走到門口又想起來什麼似的，對著楚鶴說，「唉，你記得，他頭上包了紗布，洗澡時候別碰到了。」

和楚鶴回家，已經夜半三更了。

楚鶴原本的好心情都被破壞，對著收養哪個孩子的事也就意興闌珊了。

我坐在沙發上，楚鶴坐在地板上，剛好仰著頭，可以看向我。

楚鶴的神色很安靜，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盯著我。

我想起了那個夢，那個奇異古怪，卻又絢麗的夢。我想起了夢裡近乎真實的觸感，還有楚鶴強硬的要和我交媾的態度。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瞬間想起交媾這個詞。

我和楚鶴八年婚姻，那或許對我們來說是太平常的事了，可是正因為平常，所以我才想不通。

為什麼，我會那麼厭惡?甚至使用那樣一個明顯帶有輕蔑的詞來形容。

夢裡的噁心翻湧上來，從另一個時間，波及到我身上。

楚鶴對我的想法一無所覺，他看了我一會，然後起身給我去廚房倒水，拿藥。

楚鶴看著我把藥吃下：「在那都沒吃什麼東西，我去炒飯來吃，你多少吃一點啊。」

楚鶴進了廚房，而我，蜷縮在沙發上。

我覺得一切都好像錯亂開來，奇異繽紛的畫面在我腦海里串來串去。

我看到了一種，完全不同的人生。

一種和我現在，截然不同的生活。

那些走馬觀花的畫面像畫冊一樣，快速翻過，每個畫面主人公都是我，可是我卻毫無記憶。

畫面從現在這刻在我腦海里快速倒退，退到我第一次考出律師，退到我和楚鶴的婚禮，退到我們第一次的爭吵，退到高中，退到從前。

退到最開始，楚鶴站在欄桿前痴痴的守望，而我第一次對他伸手前。

我發現自己能在那些畫面里活動了，在那些畫面里，我清楚的知道，我身體還睡在家的沙發上，可是思維卻來到了從前。

我想像以前一樣，走過去，走到楚鶴背後，想要叫他，想重複從前我對他說的話，告訴他到我身邊來，不要等那些不會來的人了。

可是這一刻出現偏差，有人抓住了我的手。

「君柏，我要去那盪鞦韆，我們快點去吧。」我順著那隻抓著我的，小小的手，看過去。

是徐雯，那個孩子雖然模樣還沒有長開，可是我卻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徐雯。

一個早就被我殺掉了的人。

我想甩開，可是身體卻自己開口：「嗯，那我們快過去吧，那邊那個新來的，怪可怕的。」

畫面開始又像書本一樣翻開，我又成了觀眾，置身事外的看畫面里的我，另一種人生。

畫面里我和徐雯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楚鶴是後來的。徐雯性格開朗溫柔，是孤兒院里最受歡迎的孩子。

而楚鶴，一直是陰沉沉的。

畫面里我和楚鶴毫無交際，我和徐雯平平淡淡的上國中高中大學。

然後戀愛結婚，楚鶴似乎一直和我們是同學，卻沒有什麼存在感。

楚鶴一直陰沉沉的，像個影子被所有人忽略。

畫面里溫馨的上演我和徐雯的快樂生活，在那裡我是個心理醫生，而徐雯是個漫畫家。

我看著畫面里笑得快樂的每個人。

快樂是並不相同的，我毫無感覺，我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做這樣一個夢。

我只想快點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