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所有的狼藉都給收拾完，楚鶴坐在沙發上也已經平靜了下來。

楚鶴的腳被我好好的包紮了起來。他對著我，沒有剛開始那種憤怒和怨氣。

我收拾完一切，單膝跪下來，拉著楚鶴的手。

他的手什麼時候變的這麼粗糙了?我沒抬頭去看楚鶴，而是細細摩挲楚鶴的手。

是在以前偷偷出去打工搬鋼材養我的時候，是甘願在家自己一個人為了我洗衣做飯的時候。在這些瑣碎里，楚鶴為我擋去所有世俗，在日復一日的生活中歲月的痕跡慢慢爬上他的身體。

我想起楚鶴喜歡看的那些苦情劇。

裡面故事情節似乎總是百轉千回，主角永遠會因為種種誤會，和愛人反目成仇或者分隔兩地。

我和楚鶴不要這樣。

所以我決定告訴他一切，所有，我知道的一切。

「楚鶴。」我叫他，終於也抬頭看他了，我想，此刻我的目光是溫柔的，「我想告訴你一些事情。」

我沒有要楚鶴搭話，自顧自的說下去。

我從第一次徐雯用楚鶴殺人視頻威脅我，而我殺了他開始，一直絮絮叨叨說到徐雯又活過來，而我，再一次殺了他。

楚鶴沒有打斷我的話，他看著我，沒有講話。

我自己說完了，然後站起來，坐在沙發上揉了揉楚鶴的頭。

「你知道了嗎？」楚鶴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我近乎寵溺的看著楚鶴。

「那你要離開我嗎？」對我一向強勢的楚鶴，茫然的看向我，有些悲傷的攥著我，不肯放手。

楚鶴就像個失去了所有尖銳的玫瑰，終於露出了柔軟的一面，帶著他隱藏在最深處的恐懼。

「不會的，楚鶴。」我伸手把他的小碎發別到耳朵後面去。不會的，那天傍晚，我問你願不願意留下來當我的男孩。

我問了，你答應了，這是一輩子的事。

我不走，我不走。

「可是我現在走的路在一片荊棘上。我不想傷害你的。」楚鶴有些惶恐。

我拉著他的手，我告訴他別害怕。

「楚鶴，徐雯說的是真的嗎？」我問楚鶴，我問出口，我就知道我要的不是一個答案。

楚鶴有些猶豫，但是還是老老實實告訴了我。

「他說了一些真話，也有一些假話。」楚鶴對我說，「可是，我發誓，他不是你的愛人，絕對絕對不是。他沒有全部對你說真話。」

楚鶴匆匆忙忙，說的糊裡糊塗，他那樣著急，著急著要和我解釋，怕我就此離他而去。

「別害怕，楚鶴。」我溫聲細語的問他，「我不會離開你的，楚鶴。你想重新來嗎？」

楚鶴臉上出現了片刻的獃滯，出現了幾秒的空白。

楚鶴原本是一種要我審判的姿態，但是我說的話顯然超出了他任何預期。

「什麼?」他問我。

我對他笑：「我知道你聽見了，楚鶴，別讓我再說了。」

楚鶴的烏黑的眼睛帶著蒙蒙的濕潤，他嘴唇發白，微微顫抖著，看上去像是想對我說什麼話。

我知道我對楚鶴說了什麼。

徐雯對我說了一部分真話，那就是我如果死了重來，那重來的我是沒有記憶的。

楚鶴不安於他在我心裡的形象，會使我離開他。

那我就讓楚鶴安心。

在那個原本可以離開楚鶴的夜晚，我選擇留下來的那一刻，我就已經屬於楚鶴了。

只要他想要的，我就要辦到。

「是夢嗎？」楚鶴扶著我的臉，輕聲細語，怕打碎什麼。

我撫上楚鶴的手，微笑著對他說：「不是夢，是我。」寧靜的卧室，我清楚的聽見，有一種叫做命運的怪獸，又一次抓住了我。

不同的是，這一次，是我自己選擇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