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緒耳朵貼在我松垮的襯衫上，像是一塊木雕，動也不動。

許久之後他呼吸一滯，慢慢抬起了頭。

他兩隻手順著我的脖頸往上走，繾綣曖昧的一路劃過我的嘴唇跟鼻尖，輕輕淺淺揉弄了一會兒我的眼窩，又往下滑，最後停在了咽喉處。

他指骨修長，外邊包了一層皮，看起來像是骨骼一樣可怕驚悚，這會兒這雙驚悚的手停留在我的皮膚上，做的是個要把人生生扼死的動作。

他背對著午時正烈的日光，投下陰暗的影子，臉上再也沒了乖順溫柔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濃烈的、毫不掩飾的恨意和慌張。

我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徐緒，我想，他痛恨的應該是他自己。

我幾乎要忍不住笑起來：「怎麼了，徐緒，是你自己要我幫你確定你是不是喜歡男孩子的。甚至到了最後，是你在親我。所以現在你是惱羞成怒嗎？」

我拉過徐緒舌頭探進他的口腔內，從上頜舔吻到下頜，我樂此不疲。

他的嘴巴閉不上，似乎是有點兒難受，漸漸發出嗚嗚的聲音，開始輕微的掙扎，我幹脆直接覆在他身上，兩隻手壓著他的手，親的更加用力。

不知道為什麼，我特別享受這種感覺，我不愛徐緒，我甚至和他不熟。

可是這樣對他，我卻有種羞辱了那些有像他一樣想法的人。

徐緒是我同寢室的同學，他是那種安安靜靜，也不太說話的男孩子。

可是今天中午他卻突然對我說，他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男孩。

徐緒對我說，他沒有看不起我，可是他覺得喜歡男孩是件太奇怪的事，徐緒甚至問我，同性戀是不是會傳染。

那一霎時，徐緒的影子和我父母，同學，朋友重合了起來。都是這樣，惺惺作態，令人作嘔。

於是我拉過徐緒，在寢室，在其他人都午休時候親了他，我沒想到徐緒後面會自己親上我，可笑的是，親完以後，他卻一臉崩潰的要掐死我的樣子。

我拉著徐緒報復性的親他，徐緒小聲嗚咽著，不敢全力掙扎，被我親的滿臉眼淚。

我放開了他，心裡驟然開始不舒服。

「對不起，我不該那麼說的，別哭了。」我把口袋裡的紙都掏出來遞給他。

我實在不該把自己的怒氣這樣發作在徐緒身上，他對我並沒有惡意，我只是在找一個出氣筒。

徐緒小聲哽咽著，微微側身蜷縮在一起，整個人抖啊抖，像只被嚇壞的小野獸。

我覺得自己做的有點過，所以去拉扯徐緒，想安慰安慰他，可是我一碰他，他就整個人躲的更厲害了。「別哭了，我錯了徐緒，我就是心情不好，我亂說的，你不會喜歡男人的。」

我幾乎要懊惱我的壞脾氣了，雖然我一向混蛋，可是我怎麼沒想到，這件事對徐緒打擊有多大呢？

我想說些漂亮話，好來安慰安慰他，我覺得他就是被我嚇壞了。

可是徐緒卻怎麼也不肯再抬頭來看我，他好像只有這樣蜷縮著，才能給自己點安全感。

我終於火大起來，摁下來的脾氣都冒起來，一下子把徐緒給從床上拎了起來。

「我說你……」話還沒說完，我就息了聲，徐緒佝僂著，哭泣著，想在我面前掩蓋，好保留最後一點尊嚴，可我卻一眼就看出來他硬了。

原來徐緒哭不是因為我的所作所為，他是在哭他自己。我遲鈍的想到。

徐緒終於抬頭茫然無措的看著我，他漂亮幹凈的臉上眼淚被陽光照耀著，還能看清細小的絨毛。

今天陽光明媚，可是徐緒卻在我面前墜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