嘰嘰喳喳的，班裡的人竊竊私語，對我投向異樣的目光。

我多麼想大喊大叫，讓他們閉嘴，可現實卻是我必須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來讓自己保存最後的體面。我想我現在所有的一切折磨，是我自己活該。

剛開始，一切也曾都是美好的模樣。

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我度過了十分美好的時光。沒有媽媽曾經歇斯底里的自怨自艾，沒有怨天尤人，也沒有見那個所謂「叔叔」時，渾身的壓迫感。

我明白，自己被放養在這種地方，是被放棄了。

可是我竟然並不難過，我感覺到自由。

我甚至是那麼期望，這個鄉下的老奶奶，真的是我相依為命的親人。

開始的相處倒是也相安無事，可是，一起玩耍的同學卻開口問我父母。

「我……他們很愛我，我媽媽和我爸爸在外面打工。」謊話就這樣子溜出口。

我的心下一陣慌亂，我是那麼害怕。

我怕別人看出我和他們的不一樣，而鄙視我。我害怕，他們的目光變成從前我見過的那樣。

於是，一個謊話說出口，無數個謊話來掩蓋。

漸漸的，我幾乎都快要相信我有個福祉的家庭。

可是謊話終究不能成真。後來同學幾乎都看破了我的謊言。那個年紀，說謊是不能被原諒的事情。如果你說了幾句謊話，那麼你的人品幾乎就被蓋上了污點。

所有人開始遠離我，他們對我竊竊私語，到處宣傳我的「虛偽」。

可是我只是想要留住他們，留下我好不容易擁有的朋友。

但是我卻忘了，虛偽是交不到朋友的。

我想起，從前自己看的海綿寶寶。有一集里，海綿寶寶想引起珊迪的注意，他那麼那麼努力，想舉起啞鈴，最後卻撕破了褲子。

而原本沒有被逗笑的珊迪，看到了海綿寶寶撕破的褲子，卻不可自製的笑的前仰後翻。

於是原本尷尬的海綿寶寶，好像找到了珍寶一樣。開始不厭其煩的在任何人面前撕破自己的褲子。

海綿寶寶最後，因為過於頻繁的撕裂自己的褲子而被其他人討厭。

但是，誰也沒想過，海綿寶寶最開始的意願，只是想要留住他的朋友。

為什麼我不早點領悟到呢？

那麼早時候，我看到那一集海綿寶寶時候，我就該明白，我不應該靠撕開自己的，來取悅別人。

我錯了，我除了傷痕纍纍以外，什麼也沒得到。

每個深夜，我都惶惶不安。我低著頭，希望所有人遺忘我，不要再來討論我。

生活總是不會像書里一樣好起來，在最泥濘的深淵裡，我卻喜歡了最不可能的人。

他也是轉學來的同學，可是他又和我那麼不一樣。他不在乎所有人的目光，獨來獨往，卻又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閃閃發亮。

如果我是女孩就好了。或者，我的喜歡如果是幻覺就好了。

為什麼我生活那麼悲慘，為什麼我連喜歡的人都不能大聲出來。我終於相信我媽媽對我說的話，我這樣的人，不配得到哪怕一點點的福祉。

我是下水道的老鼠，是黑夜裡的骯髒。

我從來沒想過，我能和他得到交集。

所有的一切都像偷來的一樣，我甚至不敢睡覺，我怕一覺睡醒，幻夢崩塌。

我喜歡他，他卻覺得是玩笑。

這樣很好，至少，我的深情不會被人唾棄。

我要的那麼少，卻還是得不到。他還是走了，我為了找到他，寧願去求我那個從來只肯叫叔叔的人。

我終於還是見到他了，他過的一點也不快樂，卻還是和從前一樣閃閃發光。

那一刻我告訴自己，無所謂了，徐緒。

人生的圓滿是要運氣的，我的人生早已殘缺不全，可是我要他的人生圓滿。

他來自山川湖海，我卻試圖將他囿於身邊，在每個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