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才覺得附近有些空蕩盪的，不巧才走了這些路，方才的熱鬧在這裡竟渾然不見。

我一陣好奇，便打了轉，大搖大擺的原路返回。走著走著，發覺更加不對勁了。方才人潮人海的街道上，現下竟空茫的，只剩下許多骯髒的垃圾灰塵的，在空中地上，漂浮零落。

我聽到遠處傳來整齊的踏地的聲音，皺了皺眉頭，聲音之響亮，陣勢之宏大，我已然從遠處看見了些苗頭，若不是軍隊來巡街了？想來想去，也只有一人能有如此之大的軍隊了。

「噠噠噠……」那聲音越來越近了，我穩穩噹噹的走在路的一邊。

若真是他，我偏不大愛見這個人的，此刻讓我回頭換條路走，皆又偏又遠，比起同一個不大感冒的人但又極有價值的人客套了兩句，那當真不劃算。

我又料想，我既沒有擋路，也未曾做出出格的事情，他應當不會如何為難我。更何況，交際客套本是我信手拈來的東西。如此一想，寬心多了。可見此人在我心中的映像極是不好的。

我還未走幾步，便看到穆亓生騎著馬，從一道塵土中躍然而出。他大約是未注意到我，只顧著看著正前方走著。我正欣喜，他身後一位士兵站出來說：「報告！那邊是誰！」

我一怔，暗自咬咬牙，冷著一張臉走了過去。

穆亓生從我走過來起，就一直盯著我看。我見他本漠然的神色緩和了許多，眸子里柔波凝起了些欣悅。

「九齡？」他訝異的出聲，一腔掩飾不住的喜悅。

「穆上校？真巧啊。」我堆了堆笑，彎了彎嘴角。本以為還能與他客套兩句，只是一走近他，便沒了興緻。不過面色上，言語中還是要過得去的。

「你臉色怎麼這麼差，天兒太冷了吧？快，坐上來，你去哪？我送你。」穆亓生笑著說。

「多謝穆上校的好意了。」我偏過頭，不再看著他，「只是這天冷，我身子不大巧，得稍作走動才是。」

穆亓生笑意深了幾分：「這兩日可忙了，沒什麼空去看你，你可是生我的氣了？」

「怎會。」我淡淡的說。穆亓生最大的優點便是死皮賴臉的，總是熱愛於曲解、逗弄他人意思。

有人曾跟我說，只要他想得到的東西，他會想盡一切辦法去弄過來；且人品極差的。我起先還不信，後來我便苦於他的追隨，這才當真信了外面的傳言。

也就是前幾個月，他一有空，便過來找我。我若不見，他也不走，每日非得見上我一面不可。

只不過我從傳言聽聞，被他盯上的東西都沒有好下場，若非被他玩膩了丟了，便是被他活活欺死。

他本家大業大，自身已是上校，其父穆寒先，又能黑白兩道通吃。憑著這些，他早年沒少欺辱他的僕人，窮民等等。我便厭惡他這點，凈挑軟柿子捏，從不講緣由。雖我也不是什麼好人，但我作惡到底還有是有因果之理的。沒理由的欺辱別人這一點，我定是做不到的。

「那就行。」穆亓生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不錯。」又隨即下馬，將馬索遞給旁邊的士兵，「如此，我便陪你走走。」

「怎能耽誤你巡街呢？」我假意體貼的婉拒。

「無礙，陪你一起如何都好。」穆亓生自顧自的拉起我的手，又吩咐士兵們說，「你們先去西街。」

「是！」洪亮的聲音盤旋在街道上，眾士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在某個街口拐離。

我同穆亓生一起站著，實在是想將手掙脫開。只是他的力氣實有些大了，被捏住腕口隱隱作痛。

我皺了皺眉，低頭看著他的手，不作聲。

他也察覺到我的視線，感覺到我的掙扎，面色有些蒼白：「不願意？」

「疼。」我依舊皺著眉。

「真是抱歉呢。」穆亓生釋然一笑，慢慢鬆開我的手，捨不得似的咂了咂嘴。

「上校要去哪？」我受不住這麼尷尬的氛圍，只想著趁早擺脫他。

穆亓生沉思片刻，說：「你去哪，我就去哪。」

我細細看著他的表情，除了幾分笑意，什麼也沒有，我想了想說：「我若是哪都不去呢？」

「我隨你走，隨你停。」穆亓生脫口而出，這引出我心中一種不妙的直覺；總覺得今日他說出來的話還文雅些。

「怎麼了？」他見我遲遲不言語，出聲問道。

「無事，回霽寒樓吧。」我率先一步向前走，走的極快，想甩開他。但我怎會就這樣輕易的將一個上校甩得遠遠的呢？我清楚的聽到，穆亓生的腳步聲一直在我身後跟著，恰好是一步的距離。

四周靜得很，各家各戶也都緊閉門窗。我早已習慣這種場景，只可惜了這小年的氛圍了。

每每穆亓生或是某個上校一來，街道上的人流就會如同逃難一般散亂，隨後就只剩下空蕩盪、亂糟糟的街道。

我本想找幾個話口和他說幾句，忽然覺得穆亓生的氣息有些紊亂，還未細想，就聽到他問我：「你還是個處子吧？」

而後，我便沒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