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酒，曾鈞傑白了麒燃一眼，卻並沒有說什麼。

麒燃聳了聳肩，直接無視了曾鈞傑的白眼，他傾身湊了過去問道：「哎，我剛剛聽見你在外面嘀嘀咕咕著什麼呢？」

喝了杯酒，腹中很快就感覺倒了一股熱流，對於麒燃的詢問，他只是淡淡的抬了抬眼：「弈棋。」

「……盲棋？」

「滕川不可能和你下，沈漸更不會，他都不會棋，更別說是和你下盲棋，那…」

「你該不會是自己和自己下吧？你的棋藝已經到這個地步了？」麒燃緊蹙著眉頭，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

嘴角輕輕勾起，曾鈞傑又給自己斟了杯酒，卻是半點也沒有要回答麒燃疑惑的樣子。

郭衛礙於曾鈞傑和麒燃在場，如今只能抱著美人暗地裡過過手癮，心裡正憋著一股火呢。這會看麒燃在曾鈞傑那吃了癟，立馬就幸災樂禍了：「誰讓你不習武來著，活該！」

「巴川，來，告訴咱們麒小少爺，剛剛曾小少爺在外面是怎麼弈棋的！」

巴川垂眸：「曾小少爺沒有弈棋，是在教沈漸弈棋。」

「嘖，說的好像你自己會武功一樣，我用得著別人告訴我嗎？」麒燃冷哼。

郭衛撇嘴：「是是是，你要想知道直接把沈漸叫進來一問就知道了！是我多管閑事，行了吧！」

翻了個白眼，麒燃看向曾鈞傑：「就沈漸那個榆木腦袋，你確定你能教會他這麼高深的玩意？」

曾鈞傑落下一白子，又輕抿了口酒，竟看也沒有看他：「你學不來的，不代表別人也學不來。」

丟了顆葡萄進嘴裡，他挑眉：「是嗎？」

曾鈞傑點頭，手上又落了一黑子：「是個聰慧的，你該多教他些東西。」

麒燃無聲的笑了笑，湊到曾鈞傑耳邊：「兵器會殺人不就夠了嗎？做什麼要我費時去教他些沒用的東西？」

「不過……」頓了頓，麒燃笑著撤了身子坐回去，「你既有那興趣，那你便教吧。」

……

站在窗邊看著馬上就要天明的夜空，他斂眸一瞬，氣質傲然。

可待他抬眸之時，鳳眸中快速的劃過一抹紅光，殺意冷然。

就在他要轉身出門時，門口不遠處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他一愣，下一刻房門就被人給用力推開了。

看著怒氣沖沖，一進門就坐在桌上大口喝水的麒燃，沈漸幾不可見的蹙了下眉：「少爺？」

「哼！」麒燃抬頭正想和沈漸說話，卻正巧看到了後面進門的長孫新柔，想說的話也就變成了一聲冷哼。

關了房門，長孫新柔嘆氣：「我是為你好。」

「那你也不能不顧我的意願，強行決定要把我帶去那什麼辛愷山！我告訴你！只要是我麒燃不想做的事情，那就沒人可以逼我！」麒燃把手中的茶杯往地上摔去。

看著地上的碎瓦，長孫新柔坐到了麒燃的對面：「我本來也沒就打算強行帶你上山。」

詫異的看了她一眼，麒燃有些不信長孫新柔的話。

「既然已經確定了你是我師姐的孩子，那有些事也該告訴你了。」

看著眼前這個帶著純真的師侄，長孫新柔嘆氣：「把你綁去非嵋的那兩人已經有消息了，出自皇宮，是皇家暗衛的可能性最大。」

「皇宮？皇家暗衛？」麒燃皺眉，不是很能理解這話，他看向沈漸，卻見沈漸也搖了搖頭。

「如今的鎮國公府不養暗衛，你不知道也正常。」長孫新柔道，「侍衛的作用是在主子身邊保護主子，而暗衛是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保護主子。」

略微停頓，她補充道：「當然，暗衛還有一個作用，那就是替主子殺人和傳遞消息。」

麒燃有些不理解：「這和侍衛也沒什麼不同啊。」

「當然有，侍衛是正大光明的殺人傳遞消息，暗衛卻是瞞著所有人，就拿這次殺你的那兩個人來說……」長孫新柔正了臉色。

「假若那兩人當真是皇家暗衛，那多半是皇帝的手下，賢王自賢王妃亡後便很少管事，大多時候都是為自己兒子操心，可若真是皇上，你爹和皇上是多年的摯友，而且你爹還是鎮國公，是東邑的戰神，百姓的信仰，皇上雖然要殺你，卻不能讓御林軍動手，因為皇上不能讓別人知道他要殺你，這時候，暗衛也就派上了用場。」

麒燃咬唇：「可是，皇帝叔叔為什麼要殺我？」

「因為你們鎮國公府的兵權太大了，加上在民間的呼聲又高，所謂功高震主，皇上自然也就開始忌憚，開始猜疑了。」長孫新柔嘆氣，她也不知道告訴麒燃這些東西對不對，但想到這個孩子的以後要生活在那充斥著陰謀詭計的鄴城裡，她也就狠下了心。

「你知道皇上為什麼殺的人是你而不是你爹嗎？」

「為，為什麼？」

「因為你爹是戰神，在皇上心裡他還有利用價值，可皇上又怕，怕你們鎮國公府會起兵造反或者挾天子以令諸侯，所以，鎮國公不能有子嗣。」

「可我二伯和表哥……」

長孫新柔搖頭：「鎮國公府二房從文不從武，皇上要的，是鎮國公府再無將領之才，誰讓你爹對你娘的痴情眾所皆知呢。」

「這和我娘又有什麼關係？」

「鎮國公對其夫人痴情不悔，甚至不惜抗旨拒絕皇上賜婚，更是發誓此生絕不二娶。這意味著他只會有你一個子嗣，那麼只要你死，鎮國公就絕不可能造反，畢竟君王不能無子，而你爹發了誓，君無戲言也不能背棄信義。」長孫新柔揉了揉麒燃的腦袋。

麒燃抿唇：「就算我死了，我爹也可以造反啊，君無戲言本來就不靠譜，都造反了，誰還在乎背不背棄信義啊……」

長孫新柔搖頭：「帝王也怕後世的筆伐，而且皇帝知道你爹不是那種背信忘義之人，只是……帝王多疑，容不下罷了。」

看著聳拉著腦袋一臉無精打採的人，長孫新柔捏了捏麒燃的臉：「你啊，和你那愚忠的父親一樣單純。」

沈漸從始至終都是沉默的站在一旁，這會看到麒燃神情頹廢這才出聲：「這隻是你的猜測。」

麒燃眼睛一亮，他抬頭看著長孫新柔：「對啊，這隻是你的猜測，也許，也許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

搖了搖頭，長孫新柔覺得她非常有必要改變麒燃這種純（愚）真（蠢）的觀念：「一個月前，那個一直教你知識，照顧你起居，將你當親孫兒照料的老管家因咳疾去了。」

「不可能！」麒燃猛的抬頭，大聲反駁道，「管家爺爺身體一向健朗，怎麼可能因咳疾去世！」

長孫新柔嘲諷一笑，語氣說不出的諷刺：「所以為什麼你的父親會相信你娘一個習武之人，會那麼輕易的就在產房難產身亡？」

「我……」麒燃啞言。

「要不要我再告訴你，你娘，我的師姐，正是被你的這位皇帝叔叔下了暗令，讓產婆暗中動手弄死的？」長孫新柔冷著臉嗤笑道。

「之前詢問你爹時，你不是聽到了？當初你和你娘都沒了氣，只是你幸運些，一個時辰後自己恢復了氣息。這不正是你父親為你取名燃的緣由嗎？」

「所謂燃，即死灰復燃¹，重獲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