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陵有欲奪天下之心，也確實有這份能力。不過北謝，是他們一統天下的最後一隻攔路虎罷了。

北謝亡後，天下已定。從繼為帝，大陵王朝立。

明高，陛下被封為一閑散的小侯，終日被監視著關在那一座府邸之中。

他……被貶為庶民，帶著些錢財，租了明高對面的房子，想著，能多守幾日，便守幾日。

寧靜的日子到了某一日，崔恕前來尋他，他被皇帝封做鎮國並肩王，威風氣派，再看不見從前被流放的落魄。

季珪看著他，規矩行禮，崔恕眼神深邃無底，抿唇冷冷地道：「季珪，本王欲帶你入府，如何。」

他訝異抬頭，看見那雙眼裡微不可見的亮光。

妻子跪在他的身後，捏著手，拍了拍兒子的頭，兒子便上前，拉了一把季珪的衣。

季珪抿唇，低下了頭，「多謝王爺厚愛，在下無福消受。」儘管知道這話里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卻不得不以福稱。

他很想冷著臉把這個人打出去，告訴他本相不好龍陽。可惜，他不是相爺了，這個人，卻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戰神王爺。

崔恕也沒有怒……表面上沒有一絲怒氣，只是告訴季珪，「你會同意的。」

季珪心中隱約不祥，他知道，恐怕又要生事了。

小兒子追著他，胖手不停地抓他的袖子，奶聲奶氣地問：「爹爹爹爹！你不會拋棄我們的對不對？！」

季珪摸了摸孩子的頭，知道妻子心中的不安。可是，他也在不安著。「爹爹不知道，世事無常，或許，我終究還是會拋棄你們。」他寧願讓她們早早地就做好了他拋棄她們的準備，也不願意做一個看似高大，卻根本守不住的諾言。

他保不準，他能不能做到啊。

「爹爹！爹爹是個大壞蛋！」小兒子流著眼淚撲進他母親懷裡，大兒子和女兒們也抹著眼淚，轉過頭去埋進他們娘親懷中，不來看他。

他看著那個凄婉的女子，嘆息，「朝中情勢萬變，恐怕……顧不得我們如何選擇。」

妻子問：「寧王（崔恕）似是心悅您……」

季珪垂眸，「那麼，我們和離罷。」

簌簌滿面淚落下，妻子哀哭出聲。

一會兒，兒女們也嚎啕大哭，似悲愴極了。

季珪抱了抱妻子的頭，輕輕閉眸：「孩子們跟著你去吧，家中，也拿去。」

「夫君……」

「婉君，帶好孩子們，若真有那一日，我會為你們安排好後路。」

「……是。」

幾日之後，季珪探得消息，朝中之臣正在吵著如何安排幾國王臣，聽上意，似欲以毒酒誅之。

季珪滿面痛苦，禁目憋去了淚。

殿下……！

他不可能讓殿下被殺的，他不可能讓殿下死去的。

「備馬，去寧王府。」

崔恕想，雖然用這樣的方式逼迫那個人向自己屈服確實很卑鄙，可是，很有用不是嗎？

那個人的弱點啊……就是，太過於……護主了。「青竹君，坐。」

季珪恍惚著，有多久未曾聽到這個稱謂了？

「崔恕……」

崔恕笑說：「你可喚我恕。」

季珪苦笑，繞過了這個稱呼問題，「你早已經料到了。」

「對。」